
我緩緩得抬眸才發現是池秋和裴傑。
兩人言行舉止非常親密,看起來就像一對非常恩愛的神仙眷侶。
他們可不就是恩愛眷侶嗎?
收回視線,我正打算繞過兩人離開。
裴傑上前一步,攔住我的去路,他一臉探究地問:
「哥,你手裏拿著什麼,剛才我聽見爸好像罵你了,都怪我,我和爸媽求求情吧——」
他還真是秉持著一貫的假惺惺,要真想為我求情,何必等到現在。
我並未開口,隻是淡漠地看著他。
裴傑就好像被我欺負了一般,臉上很快染上悲傷。
池秋見不得他這樣,狠厲得瞥我一眼,她輕拍他的手背安慰:
「阿傑,你以後不用再替他擔心,畢竟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隻知道欺軟怕硬。」
「何況裴景川是親生的,伯父伯母肯定不會對他怎麼樣。」
轉頭,她看向我時,語氣冷冽:
「裴景川,我當眾揭發你,就是為了斷掉你的妄念!強扭的瓜不甜,拜托你不要再糾纏我。」
「我心裏隻有阿傑,這輩子非阿傑不嫁。」
生怕我不放心上似的,她一字一字咬得極其重。
裴傑則是朝著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還對我做了個小醜臉。
無視他的挑釁,我想起上一世池秋洋洋灑灑三千字的遺書,我心中一痛。
半秒後,我輕笑著回她:
「嗯,不會了。」
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追著她身後跑了。
畢竟對我無愛的人,我再怎麼用盡心機去得到的人,哪怕各種對她好,為她付出一切。
在她心中也隻會對我留下濃烈的怨恨。
聽著我簡單的幾個字,池秋想了一肚子勸我的話,忽然全堵在嗓子眼。
她一臉蒼白,心底也有些悶悶的。
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她隻得搖了搖頭。
想著估計是自己多想。
一旁的裴傑眼珠一轉,立即哥倆好似的朝我肩膀搭來手。
我想避開已來不及,他的手已然強行搭上我的肩。
他佯裝大方道:
「行了哥,你別說氣話了,婚禮還有一個禮拜,在此之前咱們公平競爭!你還想怎麼比,都依你!」
池秋卻眉頭緊鎖,一把將裴傑拉到身後保護,如臨大敵地看著我:
「裴景川,我警告你不要重蹈覆轍,無論你耍什麼樣的花招,我都不可能嫁給你!阿傑對你這麼好,你要是知道感恩,就別和他搶。」
和她遺書中相似的話鑽進耳朵,讓我有些恍惚。
我聽懂了她的暗示。
可這個道理,我比她要明白的多。
我嗤笑一聲,攥緊了手中爸媽給我的機票,認認真真道:
「池秋,我不會再糾纏你,不然我不得好死!」
我發著最毒的誓言,不僅是給她聽,也是給自己聽。
告訴自己,不許再對池秋動心。
畢竟她的心裏隻有裴傑。
而我的父母,也隻會念念不忘裴傑。
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再要他們了。
這次,我沒再繼續跟他們糾纏,甩下一臉震驚的池秋和裴傑,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間。
房間常年背陰,無窗,隻有桌上一盞長明的小夜燈微亮,照著玻璃防塵罩裏的手表。
看著這塊手表,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五年前,我十八歲,裴傑奢華的升學宴上,我是端茶倒水的服務員。
不小心撞到了池秋,灑了她一身菜湯,她卻激動地將我帶到裴氏夫婦麵前。
我才知道養母為了讓自己親生兒子錦衣玉食,趁我媽生下我時,將我們偷偷調換。
大概是仇富心理,所以從小對我非打即罵,讓我初中肄業打工養她。
而所有的家務活也都是我做,我每天打工回來,還得給她洗衣做飯。
若是飯菜不如她意,又是一頓拳腳相加。
那天,我被親生父母認回時,我以為從此我的日子就好起來。
我也知道養母犯下的錯,不該連累到裴傑。
所以剛回家時,我天真的想過和他和平相處,可所有人都把我當空氣。
哪怕我想要杯水,隻有裴傑發話,傭人才會照做。
我很快認清現狀,不再奢望什麼,一直謹小慎微的生活。
一年後,我和裴傑十九歲生日當天,舉辦了盛大宴會。
所有人都隻把裴傑當少爺,隻準備了一份禮物,隻和他談笑風生。
失落時,池秋卻注意到站在角落裏的我,熱情地招呼我過來,遞給我一個小禮盒。
她笑得兩眼彎彎,說:
「祝我們景川十九歲生日快樂,往後餘生幸福快樂,一馬平川。」
那瞬間,她宛如天使,讓我瞬間淪陷。
腦海中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池秋和我指腹為婚,她應該是我的未婚妻才對。
而執念如藤蔓般瘋狂滋長,我幾乎瘋了一樣開始和裴傑爭搶。
池秋的默許,縱容,偶爾的關心和禮物,讓我誤以為她對我是同樣的情愫。
可娶了池秋後,她卻再沒對我笑過。
我以為她在因為裴傑的遠走而愧疚,殷勤地給她洗衣做飯,幫她擋酒應酬喝到胃出血,照顧得她無微不至。
她依舊人淡如菊,我以為愛情就是這樣細水長流。
哪怕她說不想生孩子,我以為她因為怕疼,因此無腦支持,心甘情願和她丁克。
直到三十年過去,我從手術中醒來,得知池秋給我捐了心,看見了她寫的遺書才知道。
那樣高冷的人,原來也有那樣熱烈澎湃的感情,也會甜言蜜語。
隻是這些,都給了裴傑。
她也不是不想生孩子,隻是不想和我生而已。
而她連骨灰都不肯留給我,說她不想和我合葬,要求海葬,這樣能順著洋流飄到異國他鄉,陪伴裴傑。
剛做完手術的我大悲大痛,產生排異反應,當場吐血而亡。
我終於明白,不管自己怎麼爭搶,不愛我的人就是不愛。
唯一想要的妻子,也從來沒愛過我。
我垂眸,按滅小夜燈。
將手表從防塵的玻璃罩裏取出來,我看都沒再看一眼,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我以為手表自此會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卻沒想到,晚上吃飯的時候,裴傑養的薩摩耶叼著手表走來,一副邀玩的樣子。
餐桌上,我捏緊筷子,知道裴傑又要挑事了。
果然就見他一臉慍色,搶出狗嘴裏的手表,拍了一下狗頭:
「這不是我哥寶貝的不行的手表嗎?LUCKY你怎麼可以當玩具,我哥會剝了你的皮的!」
聽他的形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多跋扈惡毒,連一條狗都不放過。
他還在裝模作樣地訓狗:
「一個贈品,我哥一戴好多年,難道你不知道這有多重要,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說著,他將沾滿口水的手表遞到我跟前,一臉懇切:
「哥,對不起,你快戴上吧。」
手表上狗的口水滑落,掉進我的飯碗裏。
正在用餐的爸媽知道這手表是我的逆鱗,從不給碰,破天荒勸道:
「裴景川,阿傑不是故意的,你就別計較了。」
我卻隻是怔然望向池秋。
......原來,隻是贈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