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許茴和裴昱禮結婚的第五年,兩人一共隻見了七次麵。
一次是訂婚、一次是結婚,還有五次是在裴氏每年的公司年會。
當年裴昱禮娶她的唯一要求是。
他要找一個不愛他的人,永遠愛不上他的人。
但是許茴已經偷偷愛了他整整七年了。
......
“許茴,你的眼睛等不起了,必須要你老公來簽字!”
許茴的眼睛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白布,坐在醫生辦公室裏聽訓話。
“是是,我這次回去一定和他講…”
她忙不迭的答應,隻想快點逃離,心裏盤算著下次來看醫生要不叫一個線下陪診,這樣既不用父母操心,也不用麻煩她的擺設老公。
好不容易看診結束,許茴摸索著站起,走出辦公室,用盲杖一點點的探路,想要快點回到住院部躺下。
細細密密的疼痛一直在啃食她的神經。
“裴總,已經幫席小姐安排了專家號!”
“您這邊走!清場已經完成了!”
“京北最好的醫生都在往這裏趕。”
許茴一個沒留神,直接撞上了一個高大寬闊的胸膛,一瞬間天旋地轉,鼻子疼的發酸,盲杖也早已不知所蹤。
但是她卻聽的很分明,在白紗布後的模糊視覺也能看清,那是裴昱禮和他的助理。
裴昱禮蹲下將她扶起,又將盲杖塞回到她的掌心,小聲的說一了一句對不起之後就立刻離開,緊張的詢問“席小姐”在哪裏。
許茴的右手緊緊扒著欄杆,握著那根盲杖的左手卻已經開始發抖。
他沒認出她。
她甚至都不敢想“席小姐是誰”。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巨大的落差和不安籠罩在她全身。
許茴和裴昱禮同歲。
他們是一個大學的同學,裴昱禮是風靡學校的校草男神,許家也是豪門,但是遠遠比不上裴家。
從頭說起,也許許茴愛了裴昱禮不止七年。
她從大一就開始暗戀他。
許茴還記得那是一次全校公開的辯論賽,裴昱禮臨時頂替了她的隊友,在她被對手偷了辯論稿句句針對的時候,是裴昱禮為他解圍,用有力的雙手按下她的肩膀。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刻的安心。
有時候就是那麼容易愛上一個人。
然後是到畢業前夕的派對夜晚,酒精、喧囂,已經即將各奔東西的迷惘情緒混雜在一起。或許是積壓了四年的情感終於找到了一個決堤的出口,或許是命運開了一次巨大的玩笑,他們終於有了一次深入的交集。
第二天的一早她早早醒來,滿心歡喜想要叫醒裴昱禮時,他的嘴邊呢喃著一個名字。
席寧。
那一刻,她退縮恐慌到了極致,一個計劃在她的腦海裏成型,立刻出國遠離京北,但是誰也沒想到。
她懷孕了,並且生下了裴昱禮的孩子。
更沒想到的是,兩年後帶著兩歲孩子的她,又變成了裴昱禮的最優相親對象。
......
許茴聽到席小姐這三個字,簡直呼吸急促到了極點,她的手都在顫抖,焦慮裹挾著她,讓她都不能正常思考。
甚至緊張到走錯病房樓層也不自知。
“裴太太,您請這邊來,這裏就是我們醫院的vip病區。”
一陣有條不紊的腳步聲混雜著醫護人員的介紹,由遠及近的傳進許茴的耳朵裏。
她一驚,用力扯下眼睛上蒙著的紗布,費力的去看掛在門口的門牌號,想要確認自己到底在哪裏。
但是還沒等她看清,裴昱禮已經推著一輛輪椅迎麵與她撞上。
她看見輪椅上坐了一個右腳腳踝高高腫起的女孩,應該就是傳聞中的——席寧。
她很漂亮,也很大方,一頭打理精致的長卷發溫柔的垂在胸前,耳朵和脖子上都綴著一整套的珍珠首飾,價格不菲,再抬眸看她身後的裴昱禮,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裝,手腕的鑽表和金絲眼鏡簡直是豪門總裁的標配。
但是裴昱禮此刻的表情卻很複雜,好看的眉毛擰做一團。
“裴先生,裴太太,請問這是你們的朋友嗎?”
醫院的工作人員看出三方的尷尬,想要適時插入話題緩解,這時候的許茴才意識到,這人口中的裴太太原來指的不是自己。
許茴的眼睛不能見光,此刻在強光的影響之下不斷的眨巴著已經開始流淚。
看到她流淚的裴昱禮眉頭蹙的更深。
“昱禮,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非常悅耳的聲音,是這位席小姐先開的口。
許茴抬頭,雙眼模糊的看著裴昱禮,等待著他的回到,她聽到自己的心咚咚直跳。
“是朋友。”
“剛才還在來的路上撞到了。”
好聽的男聲落入她的耳朵,大起大落的情緒不斷麻痹她的心臟,但是她也隻能下意識的扯起嘴角含糊回應。
“我——眼睛不舒服,要做手術,隻是走錯了,就不打擾了。”
她又一次的慌不擇路,因為她還記得婚前和裴昱禮簽的協議。
她不準愛上他,不準幹涉他。
............
“媽媽?怎麼哭了?”
許茴七歲的兒子許言橋,一把就撲進了幾經輾轉才回到自己病房的她懷裏。
溫熱的小手胡亂的想要抹掉她臉上的淚水。
“沒關係,要手術的話,我去幫忙找爸爸。”
小小的許言橋還在為她打氣,但是這句話卻讓她的鼻尖一酸,險些真的落下淚來。
“言橋可以的,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這一次,我肯定幫媽媽留下爸爸!”
許茴慌張用紙巾擦去淚水,將手裏的白紗布自己裹上。
她將自己的額頭貼在許言橋的額頭上,喉嚨裏還帶著哽咽。
“我說如果,如果,媽媽重新帶著你單獨生活。”
“你覺得好嗎?”
“當然好啊——我隻要媽媽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