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深安排的這家私立醫院,連空氣裏都漂浮著一股昂貴的味道。
走廊光潔如鏡,安靜到能清晰聽見自己局促不安的呼吸聲。
我媽倒是坦然自若,陷在柔軟的真皮沙發裏,甚至有閑心點評護士端來的進口茶點。
“小溪,你看,媽沒騙你吧?小蔣這孩子就是靠譜。”
我頭皮一陣發麻,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壓得極低:“媽,你小點聲,這是醫院。”
話音剛落,走廊盡頭,一道再熟悉不過的高大身影一閃而過,拐進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是蔣深。
他今天穿了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裝,步履匆匆,即便隻是一個背影,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壓迫感也絲毫未減。
他怎麼會親自過來?
我的大腦宕機了一瞬。
身體卻比思維更快,猛地站起來,一把拉住我媽,狼狽地躲到了一旁巨大的綠植後麵。
“你幹嗎?一驚一乍的。”
我媽被我拽得一個趔趄,不滿地抱怨。
我的心跳已經亂了章法,一下下重重砸在肋骨上。
我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辦公室門,一個被我強行壓下去的荒唐念頭,再次破土而出。
正當我天人交戰時,一名護士麵帶微笑地走了過來。
“趙女士,醫生請您進去聊一下檢查結果。”我眼睜睜看著我媽被護士引領著,走向了......蔣深剛剛進去的那間辦公室。
我徹底僵在原地。
等那扇門被護士體貼地帶上,我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操控著,脫離了綠植的掩護,貓著腰,一步步蹭到門邊。
我一定是瘋了。
我竟然在偷聽我老板的牆角。
可我控製不住自己。
我將耳朵貼上冰涼光滑的門板,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裏麵很安靜。
幾秒後,我聽到了蔣深那獨特的、低沉的嗓音。
但此刻,那聲音裏完全沒有了平日發號施令的沉穩,反而裹挾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阿姨,您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我媽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中氣十足。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拿我女兒的人生幸福開玩笑?陳浩那小子就是個混蛋,未來把我們家小溪害慘了!”
我的心跳,驟然停滯了一拍。
緊接著,是蔣深幾近追問的聲音,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他似乎朝門口走近了些。
他的聲音,也因此變得無比清晰。
“未來,小溪她......過得不好?”
那一聲“小溪”,沒有姓氏,沒有職位,被他念得又輕又緩。
像是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被他含在唇齒間,小心翼翼地確認。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衝上了頭頂,耳廓燙得嚇人。
“何止是不好!是糟透了!”我媽開始痛心疾首地控訴。
蔣深卻打斷了她。
他的聲音裏,透著一股我從未聽過的,幾近支離破碎的脆弱。
像個害怕聽到最終審判的孩子,用盡全力,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我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世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