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身子虧空得厲害,隻能日日躺在床上。
周玄景大概是怕我再尋死,派了兩個粗壯的婆子看著我,美其名曰“伺候”。
我倒也樂得清靜。
我向貼身丫鬟青禾要來了紙筆,說要抄佛經靜心。
青禾紅著眼眶,把東西遞給我。
周玄景偶爾會來,站在門口冷冷地看我一眼。
有一次,他走了進來,拿起我寫好的經文。
墨跡工整的《心經》。
他嗤笑一聲,把紙扔回我臉上,“裝模作樣,你這種毒婦,也配抄佛經?”
紙張劃過我的臉頰,有些疼。
我沒理他,等他走了,才將那張紙撿起來,撫平。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每一頁經文的背麵,都用極淺的墨,寫著另外一些東西。
一個個名字,一樁樁事件。
蘇婉兒,害我孩兒,奪我夫君。
還有周玄景,我的好夫君。
上一世,我向他解釋了無數遍,父親的彈劾是為國為民,並非私人恩怨。
我告訴他,當年他被圍困,是我父親暗中派人送去糧草,才讓他撐到援兵到來。
他從不信。
他隻信蘇婉兒說的,我父親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我是個蛇蠍心腸的毒婦。
我清楚地記得,上一世,我父親被構陷入獄,我跪在他書房外求他。
大雪紛飛,我跪了一夜。
他卻在溫暖的室內,為蘇婉兒畫著她最愛的梅花。
第二天,他出來,隻冷漠地扔下一句:“你父親罪有應得。”
然後,他用我豐厚的嫁妝,去填補了蘇婉兒兄長在戶部虧空的巨額窟窿。
我的父親,在獄中活活受折磨而死。
我輕輕撫摸著紙上“周玄景”三個字。
這一世,我會把這些債,連本帶利,一筆一筆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