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偶然發現女兒進了一個名為【父母皆禍害】的群。

她在群裏一口一個“中式教育你贏了”

“她生我經過我同意了嗎？生物媽罷了。”

“生物媽在我身上花錢那是為了培養出一個值得她炫耀的工具！她就是為了麵子！”

“我不要很多很多的錢，我要很多很多的愛”

我心底一涼。

這意味著重生一世，對於女兒的教育，我又失敗了。

我放下手機。

當即決定把她打包送到鄉下奶奶自建房裏，戶口從魔都遷到山河四省，從國際名校轉學到一所升學率沒有生育率高的縣城高中。

我要她徹底知道，什麼叫中式教育。

......

飛機轟鳴著落地，女兒揉著惺忪睡眼，嘟囔問：“媽，到了冰島了沒？”

她的話在看清窗外景象時戛然而止。

冬日北方農村灰黃的土地，遠處是貼著白色瓷磚的自建房。

“你帶我來這兒幹嘛？不是去歐洲嗎？我現在應該在瑞士滑雪，在冰島看極光才對啊！”

我沒理會她的質問，徑直將幾個沉甸甸的行李箱拖到她穿著的單薄小羊皮靴的腳邊。

早已等候在出站口的爺爺奶奶擠過人群，臉上帶著討好。

“嘉兒以後就住家裏了，戶口和學籍都已經辦妥。”

我把行李推到他們粗糙的手裏。

“她如果能安心學習，拚一把，或許還有機會考回上海的大學。若不能......”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女兒瞬間慘白的臉，“那就一輩子留在這兒吧。”

“什麼？”女兒不可置信尖叫起來，“我不要！我跟我所有朋友都誇下海口說去歐洲了！你讓我現在怎麼辦？你讓我臉往哪兒放？”

她完全不顧身上昂貴的羊絨大衣沾上塵土，開始撒潑打滾。

“我不要在這裏！我要回家！回上海！”

我冷眼旁觀，絲毫不為所動。

原本每年的環球旅行，她都很開心。

不僅是可以去看世界各地美景風土人情，更可以把它當作談資，在社交媒體上Po出各種視頻和美照，接受旁人的無腦吹捧。

我之前覺得小女生有點虛榮心無傷大雅，畢竟前世沒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質量，今世盡量彌補遺憾，不要讓她再怨懟我。

可我現在清楚地意識到，無論我重來幾次，無論我用哪種方式，她都已經無藥可救。

領著她去縣一中辦轉學手續時，教導主任問：“同學，考慮住校嗎？學校管理嚴格，住校更能保證學習時間。”

女兒想到剛剛參觀過的十人間宿舍，鐵架上下鋪，斑駁的牆壁，公用的水房。

她毫不掩飾地嫌惡：“我不住。”

“隨你。”我開口，“你奶奶家離學校十幾裏地，你要是願意每天五點起床趕路，那就走讀。”

“五點！”她瞪大雙眼，“早上五點！那晚上幾點下課？”

“十點半，晚自習放學。”我報出時間。

女兒徹底呆住了。

她一直就讀的國際學校，早上九點才慢悠悠開始上課，下午兩三點就放學，剩下的時間屬於各種興趣班、下午茶和社交派對。

那是她習以為常的神仙日子。

我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前夫郭政的名字。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他掩飾不住得意的聲音：“喲，想通了？終於肯把女兒撫養權還給我了？早該這樣嘛，孩子終究還是不能沒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