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領證當天,沈修明剛把《結婚登記聲明書》推到馳瑤麵前,她的手機就響了。
電話接通不過三秒,馳瑤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得幹淨。
掛斷後,她攥著沈修明的手,語氣裏滿是歉意:“阿修,等我。”
“這一次,我一定會找到殺我們父母的凶手,讓他們血債血償。”
沈修明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怎麼也沒料到,這一等,等來的卻是三個月後馳瑤單位領導的造訪。
對方帶著撫恤金,還有“犧牲” 的通知。
“沈先生,馳瑤執行任務時遭遇伏擊,遺體......沒能找到。”
隊長王鳴聲音艱澀,遞來的陣亡通知書上,馳瑤的照片還帶著剛入行時意氣風發的笑。
從那天起,沈修明的世界徹底崩塌。
重度抑鬱像藤蔓似的纏著他,白天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到了晚上,又把他拽進噩夢裏。
夢裏的馳瑤渾身是血,朝他伸著手說:“阿修,別等了。”
直到這天清晨,他躺在沙發上, 再次心如死灰地割破手腕時,客廳電視裏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睜大眼睛,連呼吸都忘了。
是七夕節百對情侶活動的新聞,鏡頭掃過人群角落時,馳瑤就站在那裏。
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正溫柔地幫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拂去肩膀上的落葉。
刀片 “當啷” 掉在地上,他顧不上流血的手腕,跌跌撞撞跑出門,直奔警局。
“她沒死對不對?”
他一把抓住王鳴的袖口,聲音顫抖,“我看到她了,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王鳴避開他的目光,歎了口氣:“馳瑤確實活著。”
“她執行任務時被敵方俘虜,後來被救回來,傷得很重。”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申請退出警隊,還讓我們瞞著你......具體原因,她沒說。”
沈修明跌跌撞撞地跑出警局,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父母的墓地前。
墓碑上父母的照片還帶著笑,他蹲下身,壓抑了許久的哭聲終於破腔而出。
脖子上的情侶吊墜突然滑落,“啪” 地摔在石階上,碎成兩半。
裏麵的合照掉了出來。
那是十八歲那年,他和馳瑤舉著京大錄取通知書的合影,兩人笑得眉眼彎彎,眼裏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記憶突然洶湧而來。
那年夏天,馳瑤的父母作為緝毒警,因身份泄露被報複,在去慶祝他們考上大學的路上遭遇埋伏,他的父母恰好同行,也一同遇害。
凶手的照片曝光時,馳瑤攥著照片紅了眼,當場就撕了京大錄取通知書,說要複讀考警校,要親手抓住凶手。
也是從那時候起,馳瑤把他當命一樣護著。
他記得有次因為吃了感冒藥睡昏過去,沒來得及回消息,馳瑤連夜從雲市飛到京市,站在他宿舍樓下時,眼底通紅。
“阿修,我隻有你了。”
可現在,她不僅活著,還陪在仇人的兒子身邊。
甚至不惜用 “犧牲” 騙他,讓他在地獄裏熬了三年。
沈修明看著手腕上疊著的傷疤,笑出了聲,眼淚卻掉個不停。
馳瑤,既然你用這種方式跟我告別,那我們就徹底兩清。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國外的電話,那是他隻在母親口中聽過的小姨,陸舒。
“小姨,我想去找你,幫我辦簽證吧,順便......幫我注銷身份。”
這是他第三次跟小姨聯係。
前麵兩次,都是對方主動找的他。
第一次,是他上大一,陸舒找到他,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去國外生活;
第二次,是馳瑤‘犧牲’那年,陸舒說能帶他去國外重新開始。
兩次,他都為了馳瑤拒絕了。
現在,他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好,你收拾一下,一周內我去接你。”
剛掛斷電話,手機裏突然跳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是馳瑤的號。
沈修明心尖狠狠一顫。
原來她一直都在用這個號碼,看來不是打不通,而是她不想接。
他猩紅著眼睛按下了接通鍵,聽筒裏一片死寂。
幾秒後,對麵傳來一聲歎息,語氣一如從前:
“阿修,我們見一麵吧。”
他剛要拒絕,對麵卻先開口,聲音帶著久違的服軟:“阿修,我想你了。”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破了他所有的偽裝。
記憶裏,馳瑤第一次出任務受傷,他鬧脾氣不理她,她就抱著他,聲音軟下來哄:
“阿修,別生氣,以後再也不惹你了。”
沈修明唇瓣咬得幾乎冒血,終究還是“嗯”了一聲。
“阿修,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他看向墓碑上父母的笑,低聲道:“我父母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