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周婧怡臉上的醉意和那點漫不經心的笑意瞬間凍結，碎裂。

她像是沒聽清，或者說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眉頭死死擰緊。

撐著沙發坐直了身體，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風流譏誚的眸子死死盯住我。

"你剛才......說什麼？"

她聲音低沉，帶著酒後的沙啞和一絲風雨欲來的危險。

"我說，我們分手。"

我重複了一遍，聲音比剛才更穩，更清晰，像拂去塵埃的琉璃，冷硬而透徹。

客廳裏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隻有她逐漸粗重的呼吸聲，彰顯著風暴正在積聚。

"林致，"

她幾乎是咬著牙念出我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因為我沒給你過生日，跟個不入流的東西逢場作戲，你就要跟我分手？"

"你他媽忘了自己是誰了？"

她錯了，我是因為記著自己是誰，記著最初的目的，才留在她身邊。

若是以前，這話像淬了毒的針，能精準地紮進我最痛的穴位。

讓我瞬間惶恐不安，害怕離開她身邊。

但此刻，我看著那張被怒火熏的扭曲的麵容，周婧研的樣子在慢慢削減。

我迎上她幾乎要噴火的目光，平靜地陳述。

"我沒忘。"

"我是林望，'望嶽臨雲，誌存高遠'的望。"

"一個活了九年的傻子，現在夢醒了，該散場了。"

她以為我是在說給她當替身的事情，猛地站起身，高挑的身影帶著壓迫感逼近。

酒氣和怒火混雜在一起，幾乎要將我吞噬。

"散場？你說散就散？我他媽養了你九年！慣了你九年！"

"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周婧怡給的？"

"離開我，你算什麼？你以為你還能做什麼？"

我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閃躲。

"我會找到工作，可以養活自己。"

"你這些年給我的錢，我都存著，那是我應得的，所以我會帶走。"

"那些表、車、奢侈品我都不會帶走，那不是我的東西。"

她似乎被我這番前所未有的話震住了，一時語塞，胸膛劇烈起伏著。

她大概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被她幾句重話嚇住，然後哭著求她不要拋棄我。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掌控感。

語氣放緩，卻帶著施舍般的傲慢。

"林致，別鬧了。我知道你委屈，今天是我不對。"

"下個月歐洲頂級跑車展，我帶你去，你看上什麼隨便訂，行不行？"

她用物質安撫我，像安撫一隻鬧情緒的寵物。

我輕輕搖了搖頭，心底最後一絲波瀾也歸於平靜。

"周婧怡，我不需要了。"

我的冷靜徹底激怒了她

她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我的肩膀搖晃。

或者做些什麼來打破我這令她陌生的平靜。

但手伸到半空，又硬生生忍住，攥成了拳，骨節泛白。

"好！好得很！"她怒極反笑，眼神陰鷙。

"林致，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滾！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我倒要看看，離開我周婧怡，你能硬氣幾天！"

"別到時候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跪著回來求我！"

我沒有任何猶豫，轉身走向樓梯。

我的房間在二樓，這個我住了九年的地方。

東西並不多，大部分都屬於那個影子。

我隻用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裝走了我僅有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幾件簡單的素色衣物，一些翻舊了的書籍，還有一本上了鎖的舊日記。

裏麵藏著十八歲之前，那個真實的、還會哭會笑的林望。

當我拖著行李箱再次走下樓梯時，周婧怡還站在客廳中央。

背對著我，背影僵硬。她大概以為我會後悔，會哀求。

我沒有停留，也沒有回頭，徑直走向玄關，換上了我自己買的那雙有些舊了的運動鞋。

然後，伸手拉開了那扇沉重的、困了我九年的門。

"林致！"

她在我身後低吼，聲音裏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控的恐慌。

"你走了，就永遠別再回來！"

我沒有回應，一步踏出了門口，反手輕輕帶上了門。

"哢噠。"

一聲輕響，隔絕了兩個世界。

門外，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吹拂在臉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肺腑間是前所未有的清冽與自由。

我拖著行李箱，走在空曠寂靜的車道上。

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沒有回頭路，也無需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