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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應猶豫，轉身就往下走，走到台階起始處，屈膝，俯身，額頭重重磕在薄冰的石板上。

一下，兩下，三下......

腦海裏是母親溫柔的笑臉，是父親將她護在身後擋掉所有風雨的模樣。

一百七十三下......三百零五下......

是裴少珩那雙無情的眼睛，是他輕描淡寫將我父母送上這絕路的冷酷。

五百下......六百下......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幾乎失去知覺的腿抬上最後一級石階，身體重重跪倒，額頭再一次，用盡生命叩擊在寺廟門檻前的地上。

“九百九十九......”

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額頭上不斷流出的鮮血糊住了眼睛，隻能看到一片血紅的世界，流到了我的嘴邊，流進我的衣服裏。

支撐起上半身，拖著完全失去知覺的雙腿，蠕動著爬向那扇緊閉的寺廟大門。

“開門啊......你們開門......我跪完了......讓我見我媽媽。”

染血的手掌拍打著木門，門內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我幾乎絕望時，隔著厚重的門板，裏麵突然傳來母親一聲淒慘的尖叫。

“不要碰我！放開！你們放開我！”

那聲音充滿了驚恐，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狠狠拉扯著我的神經。

我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媽！”

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從地上彈起來，用身體狠狠撞向那扇門。

“開門！畜生！你們對她做了什麼！開門啊！”

拳頭砸在木門上，留下一個個模糊的血印，肩膀撞得幾乎碎裂，但那扇門紋絲不動。

門內母親的哭喊和掙紮聲斷續傳來，夾雜著令人作嘔的拉扯聲。

“別碰我女兒，有什麼事衝我來，月月！快跑！”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變成了痛苦的嗚咽。

“媽......媽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我的哭求變成了無意識的哀鳴，下一秒，我重重倒在寺廟門前，暈了過去。

醒來最先映入的是裴少珩近在咫尺的臉。

他正微微傾身，溫柔地替我蓋好被角。

幾乎是本能，我猛地掀開被子，身體虛軟地跌下床，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

我顧不得疼痛，伸手抓住他的褲腳，仰起頭，哭了出來。

“裴少珩，我求求你，放過我媽，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們走，我和我媽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和夏媛麵前，求你把她放出來，求你了。”

他半跪下來，與我視線平齊，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讓我無法掙脫。

“月月，”

“別說傻話。我怎麼會放你走？我還愛著你，舍不得你。”

他鬆開手，從西裝內袋裏抽出一份文件，遞到我麵前。

白色的封麵上，“離婚協議書”五個黑色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簽了它。”他語氣平淡，“夏媛的學校，懷孕加結婚能加綜測分，她想要那個獎學金很久了。等她拿到獎學金，我們就複婚。到時候，你母親自然也能出來。”

我的手指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那幾張薄薄的紙。

就在我指尖即將觸碰到筆的瞬間。

“裴總！不好了！”他的助理猛地推門而入，臉色煞白，“寺廟那邊傳來消息......江、江夫人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