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次我沒有再獨自承受。
母親隻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她緊緊握住我的手,那雙一貫溫柔的眼睛裏燃起了和我一樣的怒火。
“走!”
我們直接驅車前往夏媛所在的大學,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宿舍樓。
在來來往往眾多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我和母親徑直上樓,敲開了夏媛的宿舍門。
她開門看到是我們,臉上血色盡褪,下意識想關門,卻被母親用力擋住。
“夏媛!”
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從宿舍裏拖了出來,拽到走廊的光亮處。
母親拿出手機,冷靜地開始錄製視頻。
“大家看看!這就是勾引別人丈夫的小三!不知廉恥!懷著野種還在讀書!”
夏媛掙紮著,哭泣著,試圖用手擋住臉。
“你哭什麼?你有什麼臉哭?”我看著她那副樣子,怒火更盛,“你破壞別人家庭的時候,怎麼不哭?你拿著孕檢報告來惡心我的時候,怎麼不哭!”
我們把拍下的視頻和照片直接發到了網上,買了熱度。
#名校女大學生當小三#
#知三當三孕期插足#
這類標簽迅速引爆了輿論,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對夏媛的謾罵和人肉。
我等著她被學校開除,等著她身敗名裂,等著裴少珩被千夫所指。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料。
幾天後,熱度開始被壓製,關於夏媛的負麵帖子被大量刪除。
校方發布了一則不痛不癢的聲明,稱“正在調查”,卻遲遲沒有開除她的消息。
裴少珩的公司仿佛並未受到任何影響,他甚至還出席了一個重要的科技論壇,談笑風生。
就在我困惑於他們為何能如此輕易平息風波時。
父親的公司突然遭到警方突擊調查,理由是“涉嫌非法侵占、轉移裴少珩先生上市公司委托管理的巨額資產”。
直到手銬落在父親手腕上,他蒼老疲憊的聲音傳入我耳朵裏:“月月,我們中計了......”我才如同被一盆冰水澆醒。
裴少珩,他從未原諒,從未悔改,他甚至在恨我們全家。
警方帶走了父親,公司賬戶被凍結,聲譽一落千丈。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家裏,看著一夜白頭的母親,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壞消息。
裴少珩原來還是那個心思縝密,走一步看十步的知識分子。
他從跪在病房那一刻起,為了夏媛就在鋪路。
父親入獄不過幾天,夏媛便搬進了我和裴少珩的家。
那些我曾精心挑選的家具、擺件,迅速被她的廉價品味覆蓋。
她穿著真絲睡衣,用一幅女主人的姿態指揮著傭人。
而我的母親被裴少珩“精神不穩,需要精修贖罪”為由,強行送上了那座以嚴寒聞名的雪山之巔的寺廟。
那裏終年積雪,空氣稀薄,連青壯年都難以久留。
我無法想象從小被父親捧在手心,連秋風都沒吹過幾場的母親,要怎麼在那裏度過餘生。
拖著流產後依舊虛弱的身體,我獨自上山。
從山腳到山頂,我走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當我終於抵達那座孤懸於雲海之上的寺廟,在散發著黴味的廁所邊,看到了那個穿著灰色僧袍、佝僂著腰打掃的身影時,我的呼吸停滯了。
那是我的母親,她曾經精心保養的秀發被剃得幹幹淨淨,露出青白的頭皮,單薄的僧袍下,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媽......”我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到我,渾濁的眼裏先是閃過一絲光亮,隨即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月月......你怎麼來了?快走!快走啊!”
她推我,力氣卻微弱得像一片羽毛。
幾個麵無表情的僧人攔住了我,任我如何哭求、掙紮。
其中一位老僧垂眸,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女施主若想帶她走,需誠心。從此處下山,三步一叩首,跪完這九百九十九級台階,為她祈福贖罪,或可有一線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