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鈴鈴!”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口,傅永夜的手機驟然響起。
“爸爸,我在學校跟人打架了,老師讓請家長......”
傅念笙帶著哭腔和委屈的聲音從聽筒裏泄出來。
傅永夜臉色一變,瞬間的焦急讓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拉開了與溫春笙的距離。
“別怕,我馬上就到!”
他掛斷電話,語氣裏帶著不容置喙的安排:“笙笙,念笙在學校出了點事,你身上還有傷,好好在家休息,我過去處理。”
他甚至沒再問她剛才想說什麼。
溫春笙看著他,最終隻吐出兩個字:“好的。”
男人匆忙離去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她卻忽然笑了。
如果你能耐心聽我說完,哪怕隻多一分鐘,我們也能算是有個體麵的告別,傅永夜。
她沒有聽他的話留在家裏。
而是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電話那頭是溫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大小姐。”
“準備好離境手續,”溫春笙的聲音平靜無波,“另外,通知歐洲那邊,斷掉傅家所有的航線,一條不留。”
“是,大小姐。歡迎回家。”
掛斷電話,她換了身衣服,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車鑰匙。
她告訴自己,隻是去最後看一眼那個她曾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兒子。
就當是,最後的告別。
傅念笙的學校是一所頂尖的國際貴族學校。
溫春笙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傅永夜的車。
她將車停在角落,走到辦公室的走廊外,透過玻璃窗,看到了讓她心臟驟停的一幕。
辦公室裏,傅永夜正微蹙著眉,聽著老師的訓話。
而傅念笙,此刻卻乖巧地躲在一個女人身後。
那個女人,是江嫋嫋。
她挺著已然顯懷的肚子,一手護著腹部,一手溫柔地撫摸著傅念笙的頭。
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竟是無比和諧的一家三口。
老師語氣都溫和了許多,“傅太太,念笙很聰明,就是有時候衝動了些,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就好。”
一聲“傅太太”,像一把刀,精準地捅 進了溫春笙的心窩。
她渾身冰冷。
原來在別人眼裏,她早已被取而代之。
直到老師說完離開,傅永夜和傅念笙打算離開,同時看到了門口麵無表情的溫春笙。
父子倆的神色瞬間變得尷尬而不自然。
溫春笙沒有理會他們,她隻是走進去,目光筆直地射向那個殺女凶手。
江嫋嫋像是被她的眼神嚇到了,腳下一軟,竟像是要當場給她跪下。
“笙笙!”
傅永夜下意識將江嫋嫋護在身後,皺眉解釋道,
“老師說要請家長,我不想你帶著傷奔波,才讓她過來幫個忙。”
“我知道你還在為當年的事生氣,但她害你流產真的也是無心之失,你就別為難她了,她還懷著孕。”
“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嫋嫋從傅永夜身後探出頭,哭得梨花帶雨,
“我笨手笨腳,也沒想到那個孩子那麼沒福氣......”
“沒福氣”三個字,像引線瞬間點燃了溫春笙所有的理智。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辦公室。
溫春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江嫋嫋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血絲。
她還想再動手,手腕卻被男人死死攥住。
傅永夜眉宇間滿是失望和不耐:“春笙,我都和你解釋過了,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不饒人?”
兒子傅念笙也衝上來擋在江嫋嫋麵前,憤怒地瞪著她,“媽媽,你又不聽話!”
“自己跑出來了就算了。現在還為難江媽......阿姨!”
指責的話語像無數根針,紮得她千瘡百孔。
溫春笙捂住心口,痛得眼前發黑。
為難?到底是誰在為難誰?
那不僅僅是她的女兒......也是他們血脈相關的親人啊!
見她臉色慘白,傅永夜眼底的怒氣又瞬間化為擔憂,連忙將她攬住,
“笙笙,你怎麼了?別嚇我,我們先回家。”
傅永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伸手想要扶她。
溫春笙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她沒有哭,也沒有鬧。
隻是用一種空茫而陌生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好,回家。”她輕聲說。
回家的路上,氣氛死寂。
傅永夜開著車,溫春笙靠在副駕駛窗邊閉著眼一言不發。
江嫋嫋和傅念笙坐在後排,時不時傳來她低低的啜泣,和兒子的輕聲安慰。
行至十字路口,變故陡生。
一輛龐大的貨車如同失控一般,毫無預兆地從側麵猛衝過來。
“砰!”
劇烈的撞擊讓車身翻轉,世界天旋地轉。
溫春笙被安全帶死死勒住,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混亂中,溫春笙隻聽到丈夫和兒子驚駭的尖叫,
“嫋嫋!”
“江媽媽!”
他們兩人,一個撲向後座,用身體死死護住江嫋嫋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一個拚命解開安全帶,想去查看她的情況。
自始至終,沒有人看向她這邊一眼。
額角刺痛,溫熱的液體流下,視野被染成一片猩紅。
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她透過車窗,看到那對父子已艱難地脫身。
他們正小心翼翼,攙扶著毫發無傷的江嫋嫋。
傅永夜臉上是失而複得的後怕,傅念笙的小手緊緊抓著江嫋嫋的衣角,滿眼都是依賴與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