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勉強撐起半截身子,看到白裙底下滲出的鮮豔血紅,一旁的鏡子裏也透出我蒼白像紙的臉色。
輸血本身風險不高。
可我懷著孕,還是血癌晚期患者。
靳言臣下令抽了我兩大包血,和拿著刀捅我沒有任何區別。
我的手顫抖著撫上肚子。
孩子,沒了。
而我,也快要沒了。
我感受著周遭變得越來越冷,體溫急劇下降,我徹底倒回了手術台上。
突地,我歎了口氣。
一滴淚順著這口氣滑進我的衣服裏。
這是我這一生第二次落淚。
代價是用我和孩子的命去換。
我都說了,讓我落淚的成本太高我承受不住。
可靳言臣總是能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戰。
隻這一滴落下。
心臟那股無法言喻的痛不停蔓延開來,手指抓緊再次深深掐入掌心。
這時,張姨紅著眼眶帶著醫生衝了進來。
我被迅速轉移到了另外一間手術室,插上了呼吸機,夾上了指板夾。
一旁的小屏上呈現出我微弱的生命體征。
醫生開始緊急施救,張姨捂著嘴遠遠看著我。
我無神望著頭頂的手術燈,竟然覺得身體在一點點的回暖。
四肢竟然奇跡般地有了力氣,我扯了扯嘴角笑了。
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死前總會回光返照的啊。
我顫抖著手摘掉了呼吸機,呼吸機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醫生和護士停了手頭的動作。
我搖搖頭。
“我想去看看今天的落日。”
“死在落日的餘暉之下也很不錯,如果沒有......”
“就安樂死吧。”
張姨聞言,背過身去抹眼淚。
我被護士攙扶著坐上輪椅,由張姨推著去到了走廊盡頭的窗前看日落。
我運氣很好,這幾天日日陰雨。
獨獨今天豔陽高照,有很美的落日。
我靜靜看完了一整場落日。
在餘暉散盡的最後一刻緩緩開口道。
“我的墓要朝西,這樣我便能日日年年都看落日了。”
話音落下,我的手也垂了下去。
蘇沫然手術成功被推出手術室時,靳言臣欣喜至極。
他沒注意到斜後方蓋著白布被推往太平間的。
是我的遺體。
過了許久,他才恍然想起,問了句。
“施綰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