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那惶恐的眼神,瞬間刺痛了我,讓我想起了十二歲那年在雪地裏的自己。
心一軟,支援結束,我就將她帶回了家。
許夢圓是個機靈的,一進門就察覺到陳秋生皺著的眉頭。
“陳大哥,對不起,我知道這很打擾......但是給我爸媽治病花光了家裏的錢......房子也賣了......”
“我實在沒有地方去了,穆黎姐才把我帶回來,您放心,我找到工作立馬搬走,真的......”
她說著,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陳秋生起初有些顧慮,但看到許夢圓的淒慘處境,那份源於保護欲終究占了上風。
我那時天真地以為,我隻是在拯救另一個自己。
卻不知道,從她踏進家門的那一刻起,我親手為自己的婚姻,敲響了最後的喪鐘。
北城的就業環境不比南方,機會寥寥。
許夢圓投出去的簡曆幾乎都石沉大海。
每次麵試失敗回來,她總是漲紅著臉,眼裏滿是難堪。
就在她要收拾行李離開時,陳秋生公司的會計突然辭職回了老家。
在我的再三推薦下,專業對口的許夢圓接任了這個職位。
她確實能力出眾,很快熟悉了業務,把公司的賬目打理得井井有條。
拿到第一個月薪水那天,她執意要請我們吃飯,還用剩下的大部分錢給我買了一條奢侈品牌的絲巾。
“穆黎姐,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流落街頭了。”
她眼眶泛紅,聲音哽咽。
我感動不已,原本想讓她繼續住下。
可她堅持搬進了一間簡陋的地下室,說不能再給我們添麻煩。
看著她像一株頑強的小草,在貧瘠的土壤裏努力生長,我由衷地為她高興。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這株看似柔弱的小草,最終會紮根在我的花園,肆意蔓延。
變化來得悄無聲息。
最先讓我察覺到異常的是,十幾年來陳秋生第一次缺席我父親的祭日。
我獨自在墓前等到黃昏,他才匆匆趕來,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
“臨時有個重要客戶,實在走不開。”
他語氣疲憊,眼神閃躲。
後來我在他西裝內袋裏,發現了一張高檔餐廳的小票,正是我父親祭日那晚,兩人份的晚餐。
我不知道他帶誰去吃了我念叨了半年,他卻總說華而不實的法式鵝肝。
結婚紀念日,他說要加班趕項目,我卻在朋友圈看到許夢圓曬出的照片。
十指相扣的手,男人無名指上的痣格外顯眼。
配文是:“夢想成真。”
我開始騙自己,興許是巧合呢。
陳秋生視我如生命,他不會對不起我的。
直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夜。
我哮喘發作,打他電話始終關機。
最後是鄰居把我送去了醫院。
後來我才知道,那晚他去接加班被困的許夢圓,手機掉在積雪裏凍關了機。
“她一個女孩子,又沒家人,我作為老板要對她負責。”
他理直氣壯,仿佛我才是那個不懂事的人。
那誰對我負責呢?
這句話在我心裏千回百轉,最終化作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