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三下午,我正在整理一批剛到的服務器零件。
回收站的卷簾門“嘩啦”一聲被拉開,刺眼的陽光和幾道穿著製服的身影一同闖了進來。
為首的男人表情嚴肅,氣場和以往的社區檢查完全不同。
“誰是負責人?”
我放下零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我是。”
“我們是聯合執法部門,接到群眾舉報,你這裏不僅涉嫌違規處理有害電子垃圾,還涉嫌收購來路不明的贓物,現在要依法進行查封。”
“贓物”兩個字像炸雷一樣在我耳邊響起。
我腦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不可能!”
我衝上前,“我所有東西的處理都嚴格合規,進貨渠道都有記錄。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我慌忙拉開櫃子,從裏麵拿出一大疊資質文件和進貨單,手抖得不成樣子:
“你們看,這是我的營業執照,這是危廢許可證,還有每一批貨的單據都在這!”
為首的男人接過文件,隨意翻了兩頁就扔在一邊,語氣冰冷:
“這些我們會調查。但有人證。”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們身後走了出來。
是老張,那個我曾免費幫他修好設備、助他渡過難關的同行。
他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卻抬手指著我腳邊一堆無害的主板:
“我親眼看見她把有毒的電容拆下來,隨手就扔進普通垃圾桶。”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張,你胡說......”
“清禾,你就承認吧。”
他打斷我,臉上那絲愧疚轉瞬即逝,“不能為了賺錢就幹違法的事啊。”
不等我反駁,人群裏又擠出一個人,是住對門的王嬸,我平時沒少幫她修理電器。
她像邀功一樣對執法人員說:
“警察同誌,我也能作證!前天半夜,我親眼看見一輛沒牌照的麵包車開到她門口,鬼鬼祟祟搬下來好多東西。正常生意哪有這樣的!”
她指的是我熬夜去搶收的一批淘汰服務器,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易。
但在她嘴裏,成了我犯罪的鐵證。
老張和王嬸的話,像兩盆臟水,一盆潑在我的事業上,一盆潑在我的為人上。
周圍不知何時已圍滿了看熱鬧的鄰居和同行,他們的議論像無數根針紮向我。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居然還偷東西。”
“平時看她挺老實的,沒想到背地裏這麼臟。”
“我就說收破爛的能掙幾個錢,原來路子這麼野。”
那些我曾笑著打招呼、曾出手相助的人,此刻的眼神裏,隻有鄙夷和獵奇。
“行了,封吧。”
一張醒目的白色封條,貼在了我的卷簾門上。
橫著,斜著,交叉著。
像一個巨大的白叉,徹底否定了我這十年的一切。
我手腳冰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扶著牆才勉強站住。
視線漸漸模糊,所有指點和議論都混成一片嘈雜的嗡鳴。
就在那片模糊的人群最後麵,我看到了兩個清晰的身影。
孫麗挽著劉洋的胳膊,臉上是計謀得逞的笑。
而劉洋,他正看著我。
那眼神,沒有一絲舊情,隻有冰冷的、欣賞獵物垂死掙紮的輕蔑。
那一瞬間,之前所有的懷疑,所有的爭吵,所有的不安,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將同行、鄰居、愛人這些我曾經信賴的世界全部絞碎,然後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
真相,原來可以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