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猛然站起,顧不上鉗製我:
“這就來接人了?”
我像爛泥一樣癱軟在地上。
“不是接人。”管家氣喘籲籲:“是來送東西的!”
“說是明日派人來接,來了個嬤嬤提前給小姐送衣服,講規矩。”
父親大步匆匆迎了出去。
沈如絲麵色一白,手裏的銀針掉到地上。
“攝政王府派來的嬤嬤,那一定是宮裏出來的,會不會發現我們做的事?”
謝風晏皺眉把我抱起,擦了擦我額頭的汗:
“快找人給她換身衣裳,給她重新梳頭。”
他看著我指尖的血跡,惱怒埋怨:
“誰讓你紮指尖的?你不會往看不見的地方紮嗎?”
柳如絲眼眶一紅,不服氣跺了跺腳。
“好了,擔心什麼。”
孟姨娘語氣溫柔:“給她染個紅指甲不就把血跡擋住了?”
謝風晏擰緊眉心,眼底一沉:
“再熬一副啞藥來。不能讓她亂說話。”
我猛然抬頭,不可置信。
為了幫柳如絲遮掩,他竟然要把我毒成啞巴!
“知秋,別這麼看我。要不是你非要敗壞如絲的名聲,她又怎麼會想要報複你。說到底,你是自己害了自己。”
“你隻是受點皮肉之苦以後不能說話而已,如絲可是失去了清白名聲。”
他頓了頓,扭過頭去不敢看我。
“你做啞巴對大家都好。攝政王殘暴,以後你還需要家裏幫你撐腰......一榮俱榮,你應該懂。”
一榮俱榮。
可榮光的是他們,犧牲的卻是我的尊嚴和性命。
他的話像是淬了毒的針,深深紮進我的心裏。
從前跟我夫妻情深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發現,
他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不要。”
我含淚搖頭,目光哀求:
“別毒啞我,我保證什麼都不說,別毒啞我。”
謝風晏親手端著藥碗,一步一步走近我。
“知秋,我不能冒險。”
他臉上浮起愧意,隻一瞬便消失。
下一秒便狠狠掐著我的下巴,強行灌入我的嘴唇。
“不——”
滾燙的藥汁滑過我的喉嚨,
我眼淚橫流,幾近崩潰。
我死死瞪著謝風晏的麵容,
心裏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恨,
恨他的無情,恨他的殘忍。
意識渙散之前,我好像看見他眼眶微紅,張嘴說了什麼。
“對不住。”
他的聲音縹緲,似真似假。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搖搖晃晃的轎子裏。
意識模糊,我聽著外麵規律的馬蹄聲,
自嘲苦笑。
就算我賭著一口氣,毀了柳如絲的名聲,讓她做了妾,
可我自己不也做了妾。
不對,我連妾都不如。
一頂小轎,無名無分抬進攝政王府。
柳如絲以後起碼還有在意她的謝風晏,還有疼她的父親和親娘。
我呢?
都說攝政王殘暴弑殺,
我命好的話,餘生做一個見不得光的禁臠。
命若是不好......
怕是活不到明天初升的太陽了。
渾渾噩噩中,轎子停住,
我被人牽著下轎,
眼神空洞,像個木偶一樣按照身邊人的提示,
抬腳,邁步,伸手,換衣......
直到一聲高昂的唱喏傳進我的耳中:
“一拜高堂——!”
我猛然回神,看清了對麵笑吟吟的攝政王,
他一身大紅喜服,金光玉冠。
又猛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織金嫁衣,鸞鳥和鳴。
我難以置信,脫口而出:
“不是,你家納妾還要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