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爸和我媽吵了一輩子,我是在各種歇斯底裏的爭吵中長大的。
我爸不是個好父親,更不是個好丈夫。
年輕的時候憑借著還算英俊的樣貌在外麵沾花惹草,家裏的錢都拿去養外麵的阿貓阿狗。
我媽月子都沒出,就一邊哄著我,一邊打工賺錢。
我稍微長大一點,我爸終於對外麵那些女人沒興趣了,又開始迷戀上喝酒,喝多了就喜歡打人。
打我媽,也打我。
無數次,我媽把我推到屋子裏鎖上門,一個人去迎接我爸那毫無緣由的暴力。
隔著一個門板,我哭得撕心裂肺。
再後來,我長大了。
我爸說讀書沒用,給我相親,收了人家幾萬塊的彩禮要我嫁人。
那是我媽第一次跟他拚命,刀架在脖子上,她腥紅著眼睛和那家人對峙,說再有人敢往前一步就死在他們麵前。
工作之後,我和我爸為數不多的聯係,幾乎每次都是以聲嘶力竭的爭吵做結尾。
我像一個怨婦,試圖在我爸長久的專權裏,炸起每一根毛,保護我媽,也保護我自己。
我拚命地賺錢,沒日沒夜地加班,我想自己闖出一番天地,想帶我媽脫離苦海,也想和裴寂文站在平等的高度純粹地相愛。
我以為我能做到,而且馬上就要做到了,可她卻說她老了。
“小橙,我原諒你爸爸了。”
她一句原諒,讓我這麼多年的歇斯底裏,全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裴寂文是在後半夜回來的。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毯上,抬頭看向他:
“裴寂文,”我這麼看著,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從前,我不喜歡跟我媽傾訴什麼,她幫不上我,隻能跟著著急,對於我媽,我向來報喜不報憂。
而我也沒什麼知心的朋友,讀書的時候忙著用功,工作的時候忙著拚命,社交生活幾乎沒有,唯一能傾訴的,就隻有一個枕邊人。
所以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就全都湧了上來,我對他說:
“裴寂文,我媽不打算跟我爸離婚了,這麼多年,我好像,白忙活了一場。”
裴寂文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冰冰涼涼地在耳邊響起:
“陳洇丞,你們家的這些事,我真的已經聽膩了。”
“我很累,先睡了。”
他說他很累,我便沒有再打擾他,沉默地收手機。
我的親情是個笑話,愛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