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個滬城人都知道,顏書意有個寵她入骨的未婚夫顧淮深,他近 乎完美,但每月中旬必定會失聯一天一夜。
結婚前夕,顏書意收到一張顧淮深斜靠在一塊墓碑前的照片。
照片裏,冰冷的碑文在照片上清晰可見——
【顧淮深愛妻,溫渺。】
溫渺?
當目光觸及墓碑上那個名字的瞬間,她如遭雷擊,踉蹌著向後跌退。
那個五年前駕車撞死她父母、令她從雲端跌落成孤女的溫渺?
當年顏書意找遍了全城都沒能找到溫渺的屍體,如今卻出現在她父母的墓園。
更何況。
顏書意低頭,茫然地看著戴在無名指的鑽戒。
溫渺是‘愛妻’,那她又是什麼呢?
......
枯坐了一晚,顏書意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拎起榔頭趕到墓園,親手砸碎了墓碑!
“轟”地一聲。
墓碑中間裂開了一道縫,繼而變得支離破碎。
大雨混著石子狠狠打在顏書意裸露的手臂上,劃出一道道細小的血痕。
她感覺不到痛似的,紅著眼,再次舉起榔頭往下砸去!
但這一次,榔頭並沒能如願落下,她的手臂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狠狠攥住,扭曲變形。
顏書意怔然扭頭,看到顧淮深眼裏閃動著的暴戾。
那一刻,心臟似乎被細密的針頭紮穿,流出汨汨鮮血。
五年來,顏書意從沒見過這樣的顧淮深。
她性子驕縱,惹事生非是家常便飯。
想放火,顧淮深笑著遞上浸透汽油的火把。
想砍人,他反手就能抽出匕首代勞。
心情低落,他總有層出不窮的古怪主意哄她展顏。
無論鬧得多荒唐,顧淮深永遠眉眼含笑,從容不迫地為她收拾殘局。
朋友們都說,世上再找不出比顧淮深更愛顏書意的人。
可如今——
她不過打碎了溫渺的墓碑。
那個永遠含笑縱容她的男人,眼底的暖意瞬間凍結。
顏書意紅著眼,猛地掙脫顧淮深的桎梏,手臂的骨頭被捏得發出咯咯的聲響。
她張嘴,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顧淮深,溫渺是殺人凶手!你把她葬到我父母身邊,又把碑文寫成這樣,是在羞辱我嗎?”
“我才是你的妻子,我還活生生站在你麵前!”
她跌跌撞撞後退,指著顧淮深又哭又笑,心臟痛到了極點。
但顧淮深卻連眉頭都沒皺,聲音平淡地像是在教訓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書意,回去。”
這句話是五年來每每顏書意闖禍,顧淮深替她擺平後說的。
沒想到今天,這句話變成了回旋鏢,直直戳向她的心窩。
顏書意抬頭,暴雨打濕了她的眼,倔強重複道:“溫渺殺了我爸媽,她不配在這裏!”
這一刻,顧淮深的臉上再也沒有以往的笑:“她是無辜的。”
無辜?
顏書意一愣,眼睛猛地瞪大。
眼淚混著雨水在眼眶打轉,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溫渺撞死了我爸媽!你說她是無辜的?”
以前顧淮深會安慰她。
可現在,顧淮深卻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吩咐墓園的工作人員把墓碑複原。
做完這一切,他冷淡的眸子鎖住她,聲音低沉:“書意,這世界從來就不允許人貪心。五年,我把你圈在羽翼下,替你擋了所有風雨,才讓你至今還天真得像個十八歲的孩子。”
顏書意愣在原地,眼前突然天旋地轉。
這個眼神,讓顏書意想起十八歲那年,自己跌跌撞撞尋求顧淮深的庇護那個場景——
當初顏父她淚眼朦朧地跪在地上,全身冷得發抖:“我爸…我爸讓我來找你!他說你會幫我的!對嗎?”
那時,他也是這樣俯視著她,眼神寒徹骨髓。
顏父顏母剛去世,顏家旁係虎視眈眈盯著她手中的遺產。
是顧淮深出手,雷霆手段暫時鎮住局麵,替她保住了那點微薄的依靠。
然而,當顏書意得知父親的遺囑竟是讓她嫁給眼前這個男人時,她當夜就翻窗逃離了顧家。
第一次出逃,她在公園長椅上餓得直咽口水。
顧淮深找到她,隻提著一袋剛出籠的肉包子,斜倚在路燈下,笑得雲淡風輕。
第二次出逃,她在小餐館打工遇上醉漢糾纏,是顧淮深出現,一把擰住那作亂的手腕。
那一晚,恐懼讓她徹夜未眠。
第三次出逃......
顏書意無數次大聲罵顧淮深,讓顧淮深滾開。
當時,顧淮深卻隻是靜靜聽著,聲音低沉而堅定:“書意,我答應過你父親,要護著你。”
可現在,顧淮深卻因為顏書意打碎了墓碑,眼神冷硬:“書意,如果你不乖,我會代替你父親管教你。”
顏書意踉蹌後退,看著顧淮深冷淡的麵容,心臟似乎裂開了一條縫,冒出潺潺鮮血。
原來,沒有了顧淮深的縱容,顏書意連一聲拒絕都無法說出口。
現在她才知道,原本在顧淮深的心底,自己連溫渺的替身都算不上。
顧淮深善待自己,娶自己,都是為了替溫渺在那個世界少受點罪。
所以,五年來的守護,就能讓悲劇翻篇。
就能毫無忌憚地說出“溫渺是無辜的”的言論嗎?
隨後顏書意無論如何掙紮,都被顧淮深強硬地扭送著回了家。
接下來,一連幾日,她都被關在黑暗的地下室裏,眼淚都流幹了。
黑暗裏,顏書意撥通了遠在M國的發小:“聽說你在M國研究院,能帶我一個嗎?”
在父母出意外之前,自己也醉心醫學。
既然顏父給她定下的那條路走不下去了,不如讓她再開辟一個道路出來。
和對方約了離開時間和方式後,手機在這一刻徹底關機。
顏書意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淮深才讓人帶她出去。
當顏書意上樓時,和端著酒瓶的女傭擦肩而過,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今天是顧淮深的生日宴會。
就在前幾天,顏書意還在為宴會上的布置忙前忙後,感慨顧淮深沒有自己真的不行。
而現在,顏書意看著有條不紊的宴會現場,才覺得原來顧淮深身邊有她沒她完全一樣。
地球不會少了她不轉,顧淮深也是。
就在顏書意決定上樓換衣服時,一個穿著簡單的女孩衝她打了個招呼:“你好,顏小姐,我是偵探事務所的林悅澄,受你委托來監督顧先生在婚禮前是否有什麼突兀的舉動,在你被關的幾天,一切都很正常呢。”
顏書意身子一僵。
忽而想起之前那些顧淮深站在墓碑前的照片也是林悅澄發來的。
可是,她根本沒有請過任何偵探跟蹤顧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