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推開了包廂門。
圓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我卻感覺不到絲毫食欲。
長途飛行的疲憊,時差的困擾,以及眼前這一幕帶來的衝擊讓我身心俱疲。
餐桌上,我自然地被邊緣化。
聽著他們從法學院趣事聊到如今紐約律所的風雲,話題總是不經意間繞回顧景深和蘇晚晴的過往。
那些我未曾參與的、轟轟烈烈的青春,此刻成了餐桌上最好的佐料。
自始至終,我都像個誤入他人慶功宴的局外人。
終於熬到宴席散場,我和顧景深回到他在紐約市中心的高層公寓。
公寓是律所提供的,視野極佳,裝修是現代簡約風,一塵不染。
唯一顯得突兀的,是客廳落地窗前懸掛著一個手工燒製的玻利維亞惡魔鈴。
顧景深給我拿來一雙新的拖鞋,而我注意到,鞋櫃裏還有一雙明顯是女士的、穿過的羊皮拖鞋,款式與他腳上那雙是情侶款。
“新的洗漱用品在浴室櫃裏。你先自便。”
隨後,他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看你晚上沒吃什麼,我去給你煮點粥。”
他對我,永遠是這樣,客氣而疏離,帶著一種程序化的關懷。
甚至不如他對律所的實習生。
看著他在開放式廚房忙碌的背影,我走到窗邊,取下那個色彩斑斕的惡魔鈴。
它的內側,用細小的字體刻著一行字:【願鈴聲驅散所有噩夢,伴你好眠。晴。】
我麵無表情地將其掛回原處。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慌。
明明已經決定放棄,可見到這些細節,依舊會有無法抑製的酸楚。
畢竟是傾注了七年感情的人,不是說收回就能立刻收回的。
長時間的奔波讓我累極了,我癱坐在客廳柔軟的沙發上。
顧景深的手機就放在茶幾上,屏幕忽然亮起。
我離得近,一眼瞥見是備注為“Sunny”的聯係人發來的消息。
【如果當年我更有勇氣一點,拒絕那場聯姻,現在站在你身邊名正言順分享一切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消息很快被隱藏,但我隨之看到了顧景深的手機屏保......
那是蘇晚晴戴著碩士帽,在圖書館前回眸一笑的照片。
我的丈夫,結婚五年,手機屏保竟是前女友的照片。
這一刻,我所有的猶豫和殘留的不舍,都化為了荒謬的可笑感。
廚房傳來碗碟輕碰的聲音。
我將手機屏幕按熄,放回原處,仿佛什麼都沒看見,走向餐廳島台。
顧景深並未察覺,將一碗清粥和小菜推到我麵前:“湊合吃一點,不舒服就別勉強。”
我接過勺子,沒有看他,輕聲問:“能告訴我,你和蘇晚晴,現在是什麼關係嗎?”
顧景深頓了一下,語氣平靜:“晚晴是我的前女友,我們在一起六年,曾經談婚論嫁。”
“後來因為一些現實原因,她選擇了家族安排的婚姻,我回了國。”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但我卻捕捉到了一絲極細微的、不同於往常的滯澀。
我低頭攪動著碗裏的粥。
“僅僅是這樣嗎?”
顧景深沉默了。
夜晚,我們躺在主臥那張寬大的床上,各自占據一邊。
同床異夢,莫過於此。
這時,顧景深的手忽然越過中間無形的界限,覆上了我的手背。
過去五年,即便同床,我稍有靠近他都會避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觸碰我。
我以為他會為今天的一切解釋,哪怕隻是敷衍。
他卻說:“雲舒,我打算申請紐約律所的永久合夥人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