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著漆黑的江水,我往前走了兩步。
涼涼的江風吹得我一激靈。
不。
我還有選擇。
我還有1200多萬的拆遷款,小城市治不了就去大城市,還治不好就去國外。
即便依然是最壞的結果,起碼也能出去看看這世界。
憑什麼自怨自艾沉進這江底,白白便宜了那頭白眼狼。
我攏了攏散亂的白發,轉身回家。
剛推開門,兒子就將一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甩在地上。
一些毛線鉤織的衣服,帽子和手套散落在地。
那是我給未來的孫子準備的。
怕活不到那歲數,我鉤織了六套,一年一套,鉤到眼睛實在看不清了才停下。
我翻開那編織袋,裏麵全是我的私人物品。
兒子擠出個笑臉。
“媽,你回來的正好,車子就在樓下等你呢。
之前同意你住進來是為了以後好帶孫子。現在你身體不好,就先安心回鄉下老家養病吧。”
明明是讓我一個人回老宅等死,還說得這麼好聽。
我語氣極冷。
“這房子我出的首付,我憑什麼走?”
兒媳婦拎著保溫盒走出來,不耐煩地催促。
“你就別跟你媽彎彎繞繞了,實話實說吧,還趕著去醫院送飯呢。”
兒子蹲下身整理我翻亂的行李,低著頭悶聲道。
“我嶽母她嫌病房太吵睡不好覺。
這房子離醫院很近,以後我每天早上開車送她去醫院,晚上再接她回來住,休息好了康複得也快嘛。”
他聲音越來越小,連抬頭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原來他也會心虛嗎。
為了討好嶽母,拿走親媽的救命錢,甚至還要把得了絕症的親媽趕出去。
我抬手用力抹了把眼淚。
“她馮翠娥想住,讓她親自來說。我就不信她能舔著張老臉把我轟出去!”
兒媳婦急眼了,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死老太婆,你怎麼說話呢?
你不就是氣不過你兒子偏心我媽嗎?你自己沒本事不好好反省還罵上我媽了?
林興城,這事你要是不給我個交代,這日子就別過了!”
說完,她抓起包氣衝衝地就往外走。
兒子追了好一段,低三下氣地哄著才勉強將人留住。
他拉著兒媳婦走回來,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媽,你非得鬧得這個家雞飛狗跳心裏才舒坦?
我嶽母就是比你文化高,比你體麵。
她能幫我升科長,能用退休金養孫子,還能介紹資源幫我賺大錢。
而你除了拖我後腿還有什麼用?
你還能活多久心裏沒點數嗎?非要死這房子裏成凶宅了你才甘心?
一把年紀別那麼自私,你老老實實回鄉下,興許我得空了還會去看你兩眼。
否則,你就是死了我也不會去收屍。”
這些話就像一個個巴掌狠狠扇在我臉上。
嘲笑曾經的自己有多蠢。
兒子提幾袋便宜水果,回來洗幾個碗,說兩句好聽話就能哄著我大把往外掏錢。
鄰居老太還勸過好幾次。
人老了手裏一定要攥著點存款,不然會被孩子看不起。
我擺擺手。
“不會的,我家城城很孝順阿,他還說以後要帶我上北京看升國旗呢。”
萬幸,我還有重來的機會。
我倒想看看。
這麼多年他一直瞧不起的媽媽,手裏突然多出一筆他這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他又會是什麼樣。
我撥通電話。
“那1200萬拆遷款不用等了。對,我不分了,全部打到我賬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