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隱痛：媽媽為你撕開這層偽裝的皮

1

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剛跳過七點，加班帶來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上陳歡的眉心。她捏了捏鼻梁，正準備保存文檔，一個歡快的小身影如同一隻輕盈的蝴蝶，撲棱著翅膀撞進了她的懷裏。

“媽媽！媽媽你看！”女兒小咪興奮地舉著一個透明的小袋子，裏麵裝滿了色彩斑斕的立體貼畫，每一張都閃著廉價卻對孩童極具吸引力的光澤。

女兒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滿了純粹的喜悅和驕傲。

陳歡心底的柔軟被觸動，暫時將工作的煩擾拋諸腦後，接過袋子柔聲問：“哇，這麼多漂亮的貼畫，從哪裏來的呀？”

小咪驕傲地一揚小下巴，像隻得意的小天鵝：“是秀秀老師獎勵我的！今天舞蹈課上，我壓腿最標準，節奏也踩得最準！老師說我是全班最棒的小朋友！”

五歲的小咪從小就對節奏敏感，聽到音樂就會不由自主地搖擺。加上她天生頭小頸長，四肢纖細，比例極佳，周圍人都誇她是學舞蹈的好苗子。陳歡和丈夫斟酌再三，最終選擇了市內頗有名氣的“星耀藝術培訓中心”，為女兒報了少兒中國舞特長班，希望她的天賦能得到專業的引導。

小咪也的確熱愛舞蹈，每周三次的課程從不叫苦叫累，每次下課回來，小臉蛋都紅撲撲的，嘰嘰喳喳地說著課堂上的趣事，秀秀老師更是她口中又漂亮又溫柔的神仙存在。

“原來是我們的小舞蹈家靠自己的努力贏來的獎勵呀！太棒了！”陳歡笑著將女兒摟進懷裏，親了親她的額頭。

小咪開心地依偎在媽媽身邊，小心翼翼地將貼畫一張張攤在茶幾上，仔細地挑選著，似乎在決定先臨幸哪一張“功臣”。

陳歡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電腦屏幕，手指敲擊著鍵盤，處理著最後一點工作。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過茶幾，一張被小咪暫時放在邊緣的貼畫圖案，讓她敲擊鍵盤的動作猛地頓住，血液仿佛在瞬間凝滯。

那張貼畫......印著的分明是一個線條粗糙卻形態明確、極具暗示性的男性生殖器圖案！

一股寒意猛地從脊椎骨竄上頭頂！

小咪才五歲！為了從小培養她的自我保護意識，陳歡和丈夫很早就用她能理解的方式進行了基礎的性別啟蒙，比如告訴她男孩女孩身體的不同，不能讓陌生人觸碰小背心小內褲遮住的地方。但孩子終究是孩子，她的世界依然純淨懵懂，根本無法理解這個圖案背後所代表的齷齪意味。

一張印有這種圖案的貼畫，怎麼能被當作獎勵，發給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女孩？！

陳歡的心臟怦怦狂跳，但她極力維持著麵上的平靜，不能讓女兒察覺異常。她裝作隨意地伸手，若無其事地將那張刺眼的貼畫捏起，迅速塞進了自己的家居褲口袋裏。

“小咪，貼畫先收起來，我們去洗漱準備睡覺了好不好？”

“好！”毫無察覺的小咪乖巧地開始收拾她的“戰利品”。

晚上，將哼著歌入睡的女兒哄睡，陳歡輕輕關上兒童房的門。她走到客廳，從口袋裏掏出那張貼畫，在燈光下仔細看著，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怒火中燒。

她在客廳裏踱步良久，內心掙紮。直接質問？萬一老師並非故意，隻是沒仔細看，會不會顯得自己小題大做，反而讓老師對女兒產生看法？隱忍不發？可這次是貼畫，下次呢？萬一有更過分的東西呢？作為母親，她無法容忍任何可能傷害到女兒身心的事物。

最終，保護女兒的念頭壓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點開了和秀秀老師的微信對話框。措辭必須極其謹慎，既要表明態度，又不能過於尖銳，以免激化矛盾。

“秀秀老師您好，打擾了，我是小咪的媽媽。”

“小咪今天回來特別開心，說因為表現好得到了您的貼畫獎勵，非常感謝您對孩子的鼓勵和肯定。”

“但是我在整理貼畫時，發現其中有一張的圖案（附圖），可能容易產生一些不太合適的聯想。考慮到孩子們年齡還小，正處於認知發展的關鍵期，這類圖案或許不太適合作為獎品發放。冒昧提醒一下，希望您下次選擇獎品時能稍微留意一下圖案內容，非常感謝您的理解！”

反複檢查了幾遍，確保語氣足夠客氣委婉，甚至還加了兩個表示友好的愛心表情，陳歡才按下了發送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足足等了近半個小時，那頭才終於有了回音。

隻有一個極其簡略甚至透著冷淡的——“OK”手勢表情包。

沒有一句抱歉，沒有一絲解釋，甚至連一句“謝謝提醒”的客套話都沒有。

這個“OK”像一根細小的冰刺，輕輕紮了一下陳歡的心。她反複閱讀自己發送的信息，確認沒有任何失禮之處，才勉強安慰自己：或許老師隻是忙，或者不喜歡打字，看到了就好。

她懷著這份不安，強迫自己放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