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給孩子上戶口那天,我和周複言已經快一周沒說話了。
我們一前一後走出家門,像兩個陌生人。
戶籍大廳裏人不少,都是來辦理各種手續的夫妻,隻有我和周複言活像是來離婚的。
我抱著孩子上前,周複言緊跟在我側後方,像是生怕我趁他不注意更改了孩子的姓氏。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姑娘,頭也不抬地例行公事:“孩子姓名?”
我吸了口氣,平靜地說:“周昭。周到的周,昭示的昭。”
姑娘點點頭,開始在電腦上錄入。
就在這時,周複言猛地一步跨上前。
他把自己手裏那個一直緊緊攥著的牛皮紙袋“啪”地一聲拍在櫃台上。
聲音大得將大廳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他從裏麵抽出一份文件,用力推到工作人員麵前。
“等一下!麻煩你一定要在戶口本上備注清楚,或者出具一個證明,說明我的孩子周昭,是隨我這個父親姓周,不是隨他媽那個周!”
姑娘懵了,“什麼意思?”
周複言將公證往她麵前遞:“我和孩子他媽都姓周,但你得給我標注清楚了,孩子是隨我這個周,不是隨他媽那個周。”
大廳裏瞬間安靜了不少。
好幾道目光齊刷刷地釘在我們身上。
我感到臉上像著了火,一種被羞辱的憤怒令我渾身冒汗。
那姑娘微微張大了嘴,抬起頭看看周複言又看看我,眼神裏全是難以置信的荒謬。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最後隻憋出一句:“先生,我們戶口本......沒有這個備注項,隻能登記姓名。”
“怎麼不能備注?”周複言有點急了,“這可是關乎到我們周家香火傳承的大事,必須寫清楚。”
“不然外人怎麼知道孩子是隨父姓?萬一他們誤會了怎麼辦?我這裏有公證,法律承認的,必須加上去!”
他用力揮舞著那份公證紙。
紙張嘩嘩作響,像是狠狠扇在我臉上的巴掌。
旁邊一個抱著孩子排隊的大姐忍不住嗤笑出聲。
“瘋了吧這人,還爸的周媽的周,不都是一個字嗎?”
“難怪有些地方同性不能通婚,原來防的就是這種神經病。”
所有人都對著周複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偏他卻像是鬥勝的公雞一般洋洋得意。
血液猛地衝上頭頂,之前所有的忍耐和憤怒都在這一刻被點燃。
我一把抓過台上那張隻填了一半的申請表,三兩下撕得粉碎。
“不好意思,我們下次再來登記。”
說完我抱緊孩子轉身就走,直到衝出辦事大廳。
周複言在我身後揮舞著手說著什麼。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我拿出來一看,竟然是周複言在家族群裏發了一條通知;
【各位親朋好友,我兒子周昭的滿月宴定於下周日康輝酒店,歡迎大家光臨!到時候我會把確認孩子隨父姓周的公證文件打印出來,人手一份,務必讓大家清楚,這是我們老周家正宗的接班人!】
我死死看著那條消息。
周複言太在意這個姓氏了。
在意到可以不顧我的尊嚴,不顧場合,不顧一切地要向全世界宣告他那可笑的“姓氏所有權”。
報複的念頭在心底生根,並逐漸發芽壯大。
我的嘴角扯出一抹極盡諷刺的笑,低頭在家族群裏敲下幾個字:
【下周日的滿月宴希望所有人都能參加,我邀請大家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