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清晨,路嵐是被廚房的鍋碗碰撞聲吵醒的。
她走到廚房門口,就看見傅朔川係著圍裙,笨拙地在灶台前忙碌。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身上,竟有幾分難得的煙火氣。
聽見腳步聲,他立刻回頭,笑著湊過來吻她額頭,順便將餐盤放在桌上:
“好久沒下廚了,特意給你做的,犒勞你昨晚辛苦。”
路嵐低頭看向盤子,煎蛋焦黑得看不出形狀,青菜泛著糊味。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鹹得發苦,卻還是點了點頭:
“很好吃。”
傅朔川明顯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喜歡就好,我還怕做砸了。”
說完,他轉身去露台打電話,特意背對著廚房,卻沒注意到路嵐攥著筷子的手,已經悄悄收緊。
大一那年,她去聾啞人學校支教,特意自學過唇語。
此刻傅朔川嘴角的動作,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眼裏。
“小鹿,五年沒見了。”
“你最愛吃的菜,我也五年沒做了,剛才試著做了下,搞砸了。”
他指尖輕輕敲著欄杆,眼底滿是柔情蜜意,“不過路嵐那傻丫頭,就算是廚餘垃圾也吃得下去,剛才還說好吃。”
“為什麼娶她?” 傅朔川低笑一聲,“還不是因為傅家需要個單純聽話的女人傳宗接代。”
“你要是肯當傅太太,哪還有她什麼事兒?”
“下午來我家吧?咱也玩點刺激的,就像以前那樣。”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她下午要去學校,家裏沒人。”
路嵐坐在原地,隔著一層玻璃看著他眼底的繾綣,心臟像被浸在冰水裏,連疼都變得麻木。
原來她眼中的 “煙火氣”,不過是他給另一個女人的 “熱身”。
她默默起身收拾餐盤,看著手裏這套骨瓷餐具,她突然想起這是他們結婚時一起挑的,傅朔川當時還說 “要跟你用一輩子”。
下一秒,她故意鬆了手。
“哐當” 一聲脆響,瓷盤摔在地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傅朔川的聲音戛然而止,對著電話那頭匆匆哄了兩句,掛了線就往廚房衝。
看見地上的碎瓷,他眉峰緊蹙,伸手將路嵐往旁一推,蹲下身收拾:
“這不是我們結婚那會兒一起選的那套嗎?這麼多餐具,怎麼偏偏摔了這套?”
“手滑。”
路嵐的聲音沒半分起伏。
傅朔川沒多想,隨口應道:“明天讓廠家再送套一模一樣的來。”
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什麼,又補充道:
“下午有個老朋友來家裏,是你直係學姐,跟你一樣,也是京大學製藥的,你們正好認識下。”
路嵐心頭一冷。
她知道,程曉鹿這是要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了。
午後兩點,門鈴準時響起。
傅朔川幾乎是跑著去開門的,那急切的模樣,讓路嵐坐在沙發上,攥著手機的指尖緊了緊。
門開了,程曉鹿走了進來,目光掃過路嵐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這就是你家小嬌妻?”
程曉鹿走到傅朔川身邊,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輕慢:
“聽說還在京大讀研?正好我拿了京大的聘書,要不要來做我的學生?我可以多照顧照顧你。”
這話裏的炫耀和挑釁,再明顯不過。
路嵐抬眼,禮貌回絕:“謝謝程小姐的好意,我目前有自己的研究方向,就不麻煩您了。”
程曉鹿臉色一沉,轉頭看向傅朔川,眼底滿是委屈。
“朔川,你家這小嬌妻,脾氣倒不小。我好心帶她,她還不領情。”
傅朔川想都沒想,轉頭對路嵐就是指責:
“嵐嵐,給小鹿道歉。她是學姐,又是京大的教授,你態度好點。”
路嵐抿著唇沒說話。
她沒做錯,憑什麼道歉?
傅朔川卻對著程曉鹿笑了笑,語氣軟了下來:“嵐嵐是被我慣壞了,這三年我沒讓她受過半分委屈,你別跟她計較。”
“我去書房給你拿我珍藏的茶葉,你等我會兒。”
傅朔川剛走進書房,程曉鹿就變了臉。
她幾步衝到路嵐麵前,伸手就去搶她手裏的手機:
“你剛才是不是在偷拍我?我警告你,別想著蹭我熱度,我可是簽了 MCN 的,傳出去緋聞,你賠得起違約金嗎?”
路嵐正對著手機屏幕校對實驗數據。
那是新藥研發的收尾關鍵數據,傅家遺傳病能不能攻克,傅朔川能不能活過三十歲,全靠這些數據。
她立刻攥緊手機,抬眼冷冷看著程曉鹿:
“程小姐,我沒有偷拍人的習慣,請你自重!”
“自重?”
程曉鹿翻了個白眼,伸手揪住路嵐的頭發,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
“給臉不要臉!把手機交出來讓我檢查!不然我今天就撕爛你的臉!”
清脆的巴掌聲在客廳裏回蕩,路嵐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頭發也散亂地貼在臉上。
恰在這時,傅朔川拿著茶葉從書房出來,看到這一幕,他卻連眼皮都沒往路嵐這邊抬,反而快步走到程曉鹿麵前,心疼地捧起她的手:
“你的手要做實驗,多金貴你不知道?跟無關緊要的人置什麼氣?打壞了手怎麼辦?”
路嵐坐在沙發上,看著傅朔川小心翼翼給程曉鹿揉手的模樣,心臟像是被針狠狠紮了一下。
三年朝夕相對,到頭來,她在他眼裏,從來都隻是個 “無關緊要的人”。
她沒再說話,拿起沙發上的電腦包就想離開。
傅朔川終於開口問了一句:“你幹什麼去?”
“回學校。” 路嵐的聲音淡淡的,“實驗室有急事。”
傅朔川轉身從茶幾上拿起一杯果汁遞過來:
“喝了再走,剛榨的。”
路嵐懶得跟他多費口舌,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可剛走到玄關,一陣劇烈的眩暈突然襲來,路嵐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