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外,守了整整一夜。
瑤瑤小小的身體插滿了管子,了無生氣,每一次呼吸機起伏都像針紮在我心上。
醫生說,感染來得很快,情況不容樂觀,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天快亮的時候,鄰居老周來了。
他提著一個保溫桶,裏麵是熱騰騰的粥,還塞給我一個信封。
“丫頭,這是叔這些年攢的幾萬塊錢,不多,你先拿著應急。”
“挺住,一定要挺住,為了孩子。”
老周黝黑的臉上,滿是真誠的關切。
我看著他,喉嚨哽得說不出話,隻能拚命點頭。
陳家的人,一個都沒來。
陳旭甚至連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我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一早,我聯係了房屋中介。
我要緊急轉讓我的飯館,價格可以商量,但要求隻有一個:全款,盡快。
處理完這件事,我回了那個所謂的“家”一趟,收拾我和瑤瑤的東西。
院門沒鎖,飯館的門鎖卻被撬了。
婆婆和小姑子陳倩正在店裏翻箱倒櫃。
“那個賤人的房本藏哪兒了?”
“那個秘方肯定記在哪個本子上了!找到了我們也能開!”
我的東西扔了一地,吧台、廚房,一片狼藉。
看到我進來,她們非但沒有心虛,反而惡人先告狀。
“你還知道回來!你這個白眼狼,掃把星!克完我侄女現在又來克我媽!我們陳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娶了你!”
婆婆也叉著腰:“想獨吞家產?我告訴你,門都沒有!這飯館是我們陳家的,你一分錢都別想帶走!”
就在這時,陳旭也趕來了。
他看到店裏亂七八糟的樣子,不問青紅皂白,衝過來就推了我一把。
“沈昕!你非要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才甘心嗎!”
我毫無防備,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後腰狠狠地撞在堅硬的桌角上。
一陣鑽心的劇痛讓我眼前一黑,但這尖銳的疼痛,遠不及我心頭翻湧的恨意。
門口,已經圍了一些看熱鬧的街坊和老食客。
“陳旭你幹什麼!怎麼能對老婆動手!”
“就是啊,沈昕多好的一個女人,你們家怎麼這麼對她?”
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陳旭。
我扶著桌子,慢慢站直了身體。
我看著眼前這一家三口醜惡的嘴臉,冷笑著拿出手機,連接上店裏那台小電視。
“你要幹什麼!”陳旭瞬間反應過來,嘶吼著就要去拔電源。
“大家不是都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婆婆,是怎麼『眼花耳背』,沒看住我女兒的嗎?”
我側身躲開陳旭,按下了手機上的播放鍵。
下一秒,院門口那個監控攝像頭的畫麵出現在了電視屏幕上。
畫麵裏,三歲的瑤瑤搖搖晃晃地跑出了院子的大門。
緊接著,婆婆的身影出現了。
她不緊不慢地從屋裏走出來,站在院子中央。
她沒有追,沒有喊,臉上沒有一絲焦急。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看著。
直到瑤瑤小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馬路的拐角。
然後,她“哢噠”一聲,親手關上了大門。
整個飯館,連同門外的街道,瞬間死寂。
婆婆死死地盯著屏幕,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陳旭呆呆地看著他媽,又呆滯地轉頭看看我。
“這......媽......這到底......”
“老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婆婆指著屏幕,又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啊......”她兩眼一翻。
這一次,是真的結結實實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