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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陳旭所謂的“想辦法”，就是請來村裏幾個長輩，在院子裏擺開架勢，開一場調解會。

我從醫院回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坐滿了人。

婆婆坐在正中央，一副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

陳旭和小姑子陳倩一左一右地扶著她。

這架勢，不像調解，倒像是公審。

婆婆看到我，掙紮著就要站起來。

然後，“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了。

“沈昕啊！我的好兒媳！是媽對不起你！是媽老糊塗了，才讓瑤瑤出了事！你打我吧！你罵我吧！隻要你能消氣，要我這條老命都行！”

她聲淚俱下，額頭磕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砰砰作響。

“媽！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陳旭誇張地大喊著，去扶他媽，卻怎麼也扶不起來。

村裏的長輩們立刻開始幫腔。

“沈昕啊，你看你婆婆都這樣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她吧。”

“是啊，家和萬事興，你婆婆都跪下了，你個做晚輩的，怎麼能這麼硬著心腸？”

“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家人，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陳旭轉過頭，一臉“深明大義”地看著我。

“老婆，我知道你心裏苦，但媽真的知道錯了。瑤瑤的醫藥費，我來想辦法，我一力承擔！你別再逼我媽了，她有心臟病，經不起這麼折騰！”

我看著這場鬧劇，一言不發。

我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等他們所有人都表演完。

等院子裏終於安靜下來。

我隻問了一句。

“錢呢？”

院子裏瞬間落針可聞。

我看著臉色瞬間漲紅的陳旭，重複了一遍。

“你說你一力承擔，好啊。瑤瑤下一期手術費，你現在拿出來，我立刻給你媽磕頭認錯。”

陳旭瞬間啞火，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幾個剛才還在勸我的長輩，也都尷尬地別開了臉。

婆婆也忘了繼續哭，愣愣地跪在地上。

我沒再看他們，轉身回屋，拿出了一個本子。

那是我自己做的飯館賬本，外麵套著一個帶密碼鎖的殼子。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舉起賬本宣布。

“從今天起，這家飯館，盤點關門。”

“我不幹了。”

這話一出，最先急了的是婆婆和小姑子。

“什麼？你不幹了？！”婆婆尖叫一聲撲上來，試圖搶奪我手中的賬本。

“我們陳家好吃好喝供著你，你現在翅膀硬了想單飛了？”

飯館是這家最大的收入來源，我要關門，等於直接斷了她們的財路。

就在院子裏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醫院打來的。

護士的聲音無比焦急：“沈昕女士嗎？你女兒瑤瑤出現術後感染，情況很危急，你馬上來醫院一趟！”

我腦子一片空白，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剛跑出院門，就聽到陳倩驚呼。

“哥！你快回來啊！媽被沈昕那個賤人氣得犯心臟病了！快不行了！”

我下意識地回頭。

我隻看到陳旭奔跑的背影，瘋了一樣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拽得一個趔趄。

“瑤瑤！瑤瑤快不行了！”

他看著我，眼裏隻有猶豫和掙紮。

僅僅一秒，他甩開了我的手，頭也不回地向著他媽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一刻，我聽見了心裏某種東西徹底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