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那棟別墅裏擦了一夜的地。
每一塊地磚,每一個擺件。
我都擦得幹幹淨淨。
手泡在冷水裏,又紅又腫。
膝蓋上的傷口裂開了,血滲出來,染紅了褲腿。
但我感覺不到疼。
隻有麻木。
天快亮的時候,宋婉來了。
她穿著一身潔白的定製禮服,像個天使。
看到跪在地上擦地的我,她誇張地捂住嘴。
“天哪,延之,你怎麼讓溫小姐幹這種粗活?”
霍延之坐在沙發上抽煙,一夜沒睡。
聽到聲音,他滅了煙頭。
“她缺錢,我給她個機會賺外快。”
宋婉踩著高跟鞋走到我麵前。
居高臨下。
“既然是幹活,那就得有個幹活的樣子。”
“這地擦得也不幹淨啊。”
她把手裏端著的一杯熱咖啡,手一抖。
全潑在了地上。
也潑在了我的手上。
滾燙的咖啡。
我的手背瞬間起了一層燎泡。
但我沒叫出聲。
隻是默默地拿起抹布,去擦地上的咖啡漬。
宋婉似乎很不滿意我的反應。
她抬起腳,細細的高跟鞋跟,踩在了我那隻滿是燎泡的手上。
用力一碾。
那種鑽心的疼,讓我差點暈過去。
但我死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婉婉,別弄臟了你的鞋。”
霍延之走了過來。
拉開宋婉,卻看都沒看我一眼。
“既然擦不幹淨,那就別擦了。”
“今天是訂婚宴,缺個端茶倒水的。”
“讓她去前廳候著。”
宋婉挽著霍延之的胳膊,笑得甜蜜。
“還是延之想得周到。”
“讓前女友來伺候我們的訂婚宴,這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呢。”
我被帶到了前廳。
換上了一身傭人的衣服。
訂婚宴很盛大。
京圈的權貴都來了。
我端著托盤,穿梭在人群中。
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還是被認出來了。
“這不是溫家那個落魄千金嗎?”
“聽說後來去坐台了?”
“怎麼跑這兒來當傭人了?”
“真是不要臉啊,前男友訂婚還死皮賴臉湊過來。”
竊竊私語聲像蒼蠅一樣圍著我轉。
我充耳不聞。
隻要熬過今天。
隻要霍延之不找弟弟的麻煩。
我什麼都能忍。
可就在霍延之和宋婉準備交換戒指的時候。
宋婉突然尖叫了一聲。
“我的戒指!”
“我的訂婚戒指不見了!”
全場嘩然。
宋婉急得直掉眼淚。
“那可是延之專門為我定製的,全世界隻有這一枚。”
“剛才還在化妝間桌子上的。”
“誰拿了?”
眾人的目光開始四處搜索。
最後,宋婉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剛才隻有溫小姐進過我的化妝間送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霍延之走了過來。
臉色陰沉。
“溫絮,是你拿的嗎?”
我搖頭。
“我沒拿。”
“我進去送水的時候,根本沒看見什麼戒指。”
宋婉哭得梨花帶雨。
“可是隻有你進去了啊。”
“溫小姐,我知道你缺錢,也知道你對延之餘情未了。”
“但這戒指對我太重要了,你還給我好不好?”
“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這話說的,仿佛已經坐實了我是小偷。
周圍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肯定是她拿的,剛才就聽說她缺錢缺瘋了。”
“這種女人,手腳不幹淨很正常。”
“報警吧,抓進去關幾年就老實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我慌了。
我不能進局子。
我有案底。
五年前,為了那筆贖金不被追查,我替那個綁匪頭目頂了一項經濟罪。
坐了三年牢。
這也是我為什麼找不到正經工作,隻能去陪酒的原因。
如果再進去,那就是二進宮。
弟弟怎麼辦?
我急忙解釋。
“我真的沒拿!你們可以搜身!”
霍延之冷冷地看著我。
“搜身?”
“你這種人,會把贓物放在身上讓人搜?”
“說不定早就轉移了。”
“來人,報警。”
他一聲令下。
保鏢拿出了手機。
我徹底慌了。
“別報警!求求你,別報警!”
我衝過去,抓住霍延之的衣袖。
“霍延之,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別報警。”
“我弟弟還在醫院等著手術,我不能進去。”
霍延之甩開我的手。
“情分?”
“你還有臉提情分?”
“剛才不是還很硬氣嗎?不是說隻要錢到位什麼都肯做嗎?”
他俯下身,在我耳邊低語。
像惡魔的低吟。
“想不報警也可以。”
“跪下。”
“給婉婉磕頭認錯。”
“然後,把這雙鞋舔 幹淨。”
他指著宋婉腳上那雙沾了灰塵的高跟鞋。
那是剛才踩爛我手的那雙鞋。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看了一眼宋婉。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又看了一眼霍延之。
他麵無表情,眼神冰冷。
我知道,他是認真的。
要麼尊嚴掃地,要麼去坐牢。
我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弟弟。
想起那昂貴的手術費。
想起醫生說的“隻有三天”。
我的膝蓋,慢慢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