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日祭祖,所有人都住在老宅。
桑語茉上樓時,幾個小輩沒注意到她來,聊得起勁。
“那個白喬一,真懷上表哥的孩子啦?”
“當然,舅媽聽到都激動得哭了。”
“表哥明明那麼愛表嫂,為什麼還能接受碰別的女人?”
“可能也愛白喬一?今天餐桌上,他都沒給表嫂剝蝦。”
“呀,還真是!”
桑語茉神情一陣恍惚。
最愛她的那幾年裏,牧淮淵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替她剝蝦,隻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的時候,連她母親都看不下去,私下叮囑牧淮淵別對她太寵。
桑語茉當時躲在客廳偷聽。
那天陽光正好,落在牧淮淵側臉,將他的神情也照得溫柔。
他勾起唇角:“照顧小茉,我永遠不會覺得辛苦。”
牧淮淵和她說話時,很喜歡用“永遠”兩個字。
“我永遠都需要你。”
“我永遠會像此刻一樣愛你。”
桑語茉聽得多了,也覺得牧淮淵的愛是永恒。
但原來濃烈的愛也會消失。
得知白喬一懷孕,牧淮淵整夜未歸。
第二天祭祖時,桑語茉在人群中看到白喬一。
白喬一臉色紅潤,被養得很好。
月份還小,不顯懷,但牧淮淵神色緊張,小心護住她的肚子。
婆婆站在兩人身旁,笑得正歡。
桑語茉一過去,那些人的笑容立即消失。
連牧淮淵也不由皺眉,警惕起來。
桑語茉覺得這幕實在好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再是這個家中的一份子。
她明知故問:“為什麼她也在?”
牧淮淵說:“喬一和我們一起祭祖。”
桑語茉扯了下嘴角:“以什麼身份去,你的愛人?”
牧淮淵沉默,無法直視她的眼睛。
桑語茉冷聲道:“我說不行。”
牧淮淵的神情轉為不耐:“她懷了我的孩子,必須去。”
白喬一語氣嬌寵:“婆婆昨天說,我肚子裏的是牧家金寶貝。”
桑語茉看向牧淮淵:“你明明以前說......”
牧淮淵輕按眉心,似在忍耐:“夠了,沒必要總提過去的事。”
他這次喊了桑語茉的全名:“如果你再無理取鬧,這次就不用去了!”
桑語茉冷笑幾聲。
氣氛僵持時,白喬一忽然開口:“哥哥,我肚子好痛。”
牧淮淵立即緊張地拉她到一邊檢查。
半晌過後牧淮淵回來,朝桑語茉切齒冷笑。
“你該慶幸喬一心善。”
“她不想你生氣,主動提出待在家。”
牧淮淵擦著她的肩離開,像厭煩極了她,扔下一句。
“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次上山祭祖,牧淮淵沒和過去那樣扶著她走。
桑語茉體力不行,遠遠跟在隊伍後。
昨夜下了一場雨,地麵濕滑,她站不住,重摔在地上。
牧淮淵聽見動靜,垂眸掃她一眼。
眼中沒有關切,無動於衷。
桑語茉在地上狼狽坐了半天,也沒人願意冒著牧淮淵的怒火下來攙扶。
人群漸漸走遠,桑語茉咬牙站起來。
她褲腿全濕透了,冷得發抖。
但抵不過此刻心寒。
她抬頭望著前方山巔,牧淮淵的背影絕情,逐漸消失。
她不再看,轉身下山。
桑語茉徑直開車回家,睡到下午,被外麵聲音吵醒。
她出去看,是牧淮淵。
牧淮淵遞給她一張平安符。
桑語茉看不出他臉上有愧疚,即便登門,語氣也是指責。
“你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拿著,還是給你求了平安符。”
桑語茉不接:“她也有?”
牧淮淵緊鎖眉,將平安符捏得皺巴巴,扔在桑語茉腳邊。
“愛要不要。”
桑語茉彎腰撿起那張紙。
牧淮淵一向不信神佛。
卻固執相信桑語茉隻要戴上它,就會永遠平安喜樂。
所以過去一向動作虔誠,小心翼翼。
“阿茉,我們一起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多年過去,依舊還是那張朱砂黃紙。
但他滿腔無處安放的愛意,連同這份真心嗬護的心意,都輕飄飄地轉贈他人。
桑語茉將東西扔進垃圾桶。
以後,她的平安喜樂,就由她自己來求。
不歡而散後,牧淮淵連續一周沒再踏進家門。
桑語茉這天剛拿起手機,忽然刷到一則動態。
是她多日不見的丈夫上傳了一張照片。
一份英文版結婚證明。
他寫道:往後餘生,我們永遠相愛。
下方,他的兄弟紛紛留言祝福,打趣喊起新嫂子。
忽然有人問:淮哥沒忘記屏蔽桑語茉吧?
下一秒,桑語茉再刷新,這條動態消失在列表。
她定在原地。
寒意從腳底竄起,世界失聲。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牧淮淵真的跑去國外給了白喬一一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