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像個破麻袋一樣飛出去，撞在牆上。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不由得連連後退。

姚詩雅尖叫一聲，花容失色地躲到高啟陽身後。“啟陽哥，你看她，她瘋了，我好怕！”

高啟陽臉色發白，下意識退了半步，嘴上卻依舊強硬。

“孟長寧！也就是孟叔叔替你退了婚，不然我高家娶個瘋婆子進門，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我根本懶得理他，眼神死死盯著我爹。

孟建國見高啟陽被我嚇住，覺得丟了臉麵，轉身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母親臉上。

“看看你養的好東西！一個尋死覓活，一個動手打人！要不是詩雅懂事，幫我們高家搭上了線，你以為我們能有什麼好出路！”

母親捂著紅腫的臉，不敢怨恨丈夫，反而將所有惡毒都投向我。

“你個喪門星！你弟弟裝死，你還要鬧！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們拉扯大，你們不體諒詩雅也就算了，為什麼就不能替我想想！”

她哭嚎起來：“早知道你們這麼不省心，當初就該讓你們死在外麵！”

替你想？

我想起鍋爐房裏冰冷的弟弟，想起他身上沒一塊好肉的身體。

我冷笑出聲：“想你用弟弟的工資給姚詩雅買的新裙子？”

母親的哭嚎戛然而止。

我不再看她，俯身抱緊弟弟。

指尖顫抖地探上他的脖頸，在那冰冷的皮膚下，我竟摸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弱搏動。

他還活著！

我轉身就朝工廠大門衝去。

“攔住她！”

高啟陽反應過來，立刻帶著幾個廠裏遊手好閑的混子堵住了我的去路。

他們手裏拎著幾個鏽跡斑斑的鐵桶，桶裏裝著黑褐色的液體，一股硫磺混合著鐵鏽的惡臭撲麵而來。

是滾燙的工業廢水！

“孟長寧，你不是挺能打嗎？”高啟陽臉上露出獰笑，“今天就讓你嘗嘗泡廢水的滋味！”

話音未落，一桶桶滾燙的廢水便朝著我們劈頭蓋臉地潑來。

我下意識地轉身，將弟弟死死護在身前，用整個後背去抵擋那滾燙的液體。

“刺啦——”

皮肉被燙熟的劇痛瞬間炸開，黏稠的惡臭液體順著我的後背流下。

“喲，還護著呢！挺感人啊！”

“孟長寧，你就想親自上陣嗎？這些哥哥夠不夠你伺候？”

我強忍疼痛，咬緊牙關，死死抱住懷裏的弟弟，連哼都不能哼一聲。

姚詩雅的幾個小姐妹也跟著譏笑嘲諷。

“哎喲，這是什麼味兒啊？孟長寧，你現在聞起來可真像咱們廠報廢車間裏的臭鐵疙瘩。”

人群中發出刺耳的哄笑。

姚詩雅立刻拉了拉她們的衣袖。

“姐姐就是脾氣衝了點，要是她能像我一樣，多為爸爸和啟陽哥想想，就不會鬧成這樣了。”

高啟陽一把摟住姚詩雅的腰。

“還是我們家詩雅識大體。”

父親冷漠地看著，母親偏過頭喃喃自語：“自作自受，都是自作自受......”

姚詩雅嘴角的笑意，再也無法掩飾。

可他們的笑聲，卻在我緩緩轉身時，卡在了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