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合夥人競選的前一晚,我被最親的兩個人聯手送進了地獄。
我的未婚夫陸銘琛,親手將一整管鎮定劑推進我的靜脈。
我的“妹妹”許文星,則笑著簽下了那份要了我半條命的非法辯護協議。
他們把我扔在廢棄的化工廠裏,整整三天三夜。
等我被人發現時,雙腿已經因為長時間的血栓徹底壞死。
聲帶也被不明藥物灼傷,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媽媽江玉燕連夜包機,請來了全球最頂尖的醫學權威為我手術。
她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發誓要讓害我的人血債血償。
可就在手術室外,我卻清晰地聽到了她和陸銘琛的對話。
“銘琛,這次真的謝謝你,願意配合文星的計劃。”
“不過為了一個合夥人的名額,就把林昭儀毀成這樣,是不是有點太狠了?”
1
陸銘琛的聲音冷得像冰。
“江所,您別這麼說,是林昭儀自己不識抬舉,非要跟文星爭。”
“當年是文星救了我一命,這份恩情,我拿什麼報答都值得。”
媽媽沉默了。
幾秒後,她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文星是懷謹留給我唯一的孩子,是我對他的念想。”
“昭儀雖然是我親生的,但她跟她爸一樣,骨子裏就透著一股貪心。”
“這個律所,本來就該是文星的,她不該動這個心思。”
我的手死死攥住床單的邊緣,剛縫合的傷口瞬間滲出血來。
我拚了命想要守護的家,原來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醫生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帶著一絲惱火。
“江總,真的不能再等了!林小姐雙腿的血管長時間壓迫,肌肉組織已經出現大麵積壞死!”
“現在手術,或許還能保住膝蓋以上的部位。”
“再拖下去,壞死的組織會產生毒素,引發全身器官衰竭,到時就不是截肢的問題了!”
“還有她的聲帶,化學灼傷的損傷是不可逆的,拖延一分鐘,恢複的可能性就減少一分!”
媽媽的聲音果斷得沒有一絲猶豫。
“再等等。”
“等到合夥人競選結束。”
陸銘琛有些遲疑。
“江所,林昭儀的職業資格已經被吊銷了,她不可能再構成威脅。現在手術,應該沒問題吧?”
媽媽冷笑了一聲。
“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文星的未來,不能有任何閃失。”
“反正她這輩子也站不起來了,律師這條路也斷了,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麼區別?”
“等文星順利當上合夥人,我會把林昭儀送到國外最好的療養院,好吃好喝養她一輩子,也算對得起她那個死鬼爹了。”
我閉著眼睛,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原來,在他們眼裏,我連一個擁有未來的“人”都算不上。
2
我不是沒有過掙紮。
我爸林遠曾經是法學界最有前途的青年學者。
為了支持江玉燕創業,他毅然放棄了自己的學術地位,將所有的專利和人脈並入了當時還岌岌可危的“江林律師事務所”。
律所步入正軌後,他卻因為一場意外,從此纏綿病榻。
而我,從小就在各種嘲諷和白眼中長大。
【看,那就是江玉燕的拖油瓶女兒。】
【要不是她那個病鬼爹,江玉燕早就是業界傳奇了。】
我拚了命地學習,沒日沒夜地刷題,幾乎是以一種自虐的方式,一次性通過了號稱“天下第一考”的司法考試。
我隻想證明,我不是誰的拖油瓶,我能配得上“江玉燕女兒”這個身份。
三年前,陸銘琛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檢察官,被人誣陷受賄,前途盡毀。
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
是我,把自己關在檔案室裏,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沒有合眼。
我翻遍了過去十年所有的卷宗,終於找到了那個微不足道的程序瑕疵,為他洗清了所有冤屈。
可我醒來的時候,站在陸銘琛麵前,接受他所有感激和愛意的,卻成了許文星。
許文星拿著我整理好的所有資料,哭得梨花帶雨。
“銘琛哥,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從那天起,我成了他們愛情故事裏,那個惡毒又礙眼的女配角。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成了她向上爬的墊腳石。
而我最敬愛的母親,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昭,文星從小就吃了太多苦,你當姐姐的,讓著她一點是應該的。”
是啊,我讓了。
我把功勞讓給她,把愛情讓給她,把媽媽的偏愛也讓給她。
可到頭來,他們卻連我活下去的資格,都要剝奪。
我從昏迷中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
病房裏沒有一個人。
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著,一條條新聞推送彈了出來。
【獨家爆料!江林律所準合夥人林昭儀,涉嫌非法辯護,已被正式吊銷律師執照!】
【豪門風雲:為爭奪繼承權不擇手段,天才律師淪為階下囚!】
【知情人士透露:林昭儀草根出身,心比天高,最終自食惡果!】
緊接著,律所的官方賬號發布了一則措辭嚴厲的聲明。
發布人是我的母親,江玉燕。
“就小女林昭儀的違法行為,本人深感痛心。從今日起,我將與林昭儀斷絕母女關係,並將其逐出江林律所,以儆效尤。”
【我靠,這媽是真狠啊,直接清理門戶了!】
【早就聽說這個林昭儀不是親生的,現在看來是真的。】
【什麼不是親生的,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女,現在被正主趕出家門了唄。】
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撞開。
一群記者扛著攝像機和話筒,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衝了進來。
“林小姐,請問你對網上關於你非法辯護的指控怎麼看?”
“你母親已經宣布和你斷絕關係,你現在是不是一無所有了?”
“聽說你為了贏,不惜出賣客戶的商業機密,是真的嗎?”
閃光燈在我眼前瘋狂地閃爍,刺得我睜不開眼。
一個男記者為了搶占最佳拍攝位置,直接把話筒懟到了我的嘴邊。
“林小姐,說兩句吧!啞巴了嗎?”
另一個女記者更是過分,她伸手就想掀開我蓋在腿上的薄被。
“讓我們看看,昔日的天才律師,現在到底有多慘!”
我用盡全力向後縮,卻躲不開那隻伸過來的手。
3
我張了張嘴,喉嚨裏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風聲,像個破舊的風箱。
“大家快看,她好像說不出話了!腿上還打著石膏!”
“嘖嘖,真是報應啊!幹了那麼多缺德事,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拍下來,趕緊拍下來!明天頭條有了,《昔日天才律師淪為啞巴瘸子,豪門夢碎》!”
我被這無盡的惡意包圍著,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扔在街上的小醜。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陸銘琛和許文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陸銘琛揮手趕走了記者,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痛心和惋惜。
許文星則直接撲到我的床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姐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隻是想讓你受點小傷,退出這次的合夥人競選而已。”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會下這麼重的手......”
她一邊說,一邊去抓我的手,被我厭惡地甩開。
她的身體晃了晃,像是隨時都要暈過去。
陸銘琛立刻將她摟進懷裏,怒視著我。
“林昭儀!你鬧夠了沒有!文星都這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看著他精湛的演技,心裏隻覺得一陣反胃。
這時,江玉燕也走了進來,她一把扶起許文星,心疼地幫她擦眼淚。
然後,她轉過頭,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對我說道。
“阿昭,這件事跟文星沒關係,是底下的人辦事沒分寸。”
“文星是無辜的,我希望你能原諒她。”
她說著,竟然抓住我的手,強行按在了許文星的手背上。
“你看,文星都因為你內疚得發抖了。”
陸銘琛也跟著開口,語氣裏充滿了道德的優越感。
“林昭儀,文星已經這麼自責了,你還想怎麼樣?”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已經這樣了,何必再咄咄逼人?”
“你現在最該做的,是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他們一唱一和,把我架在了一個尷尬的位置上。
仿佛我不點頭,就是十惡不赦。
我沉默了許久,喉嚨裏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我......願意......退出......”
“合夥人......競選......”
許文星的眼睛瞬間亮了,但很快又被一層悲傷掩蓋。
江玉燕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你放心,以後媽媽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看著他們三個其樂融融的樣子,隻覺得這間病房,比冰冷的法庭還要讓人窒息。
4
我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江玉燕。
“我爸......呢?”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江玉燕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自然。
“哦,你爸啊,他那個老毛病又犯了,胡言亂語的。”
“非說我要害你,吵著要報警,你說這不是添亂嗎?”
“我怕他影響你休息,前兩天就把他送去療養院了。”
【療養院?】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爸確實有精神衰弱的毛病,但每次,都是許文星陪他去所謂的“療養”。
每次回來,我爸的精神狀態都會變得更差,眼神渙散,沉默寡言。
我曾經想跟著去看看,但每一次都被江玉燕以各種理由阻止。
她說,文星更懂得怎麼照顧爸爸。
現在想來,那哪裏是療養院,分明就是一座為我爸精心打造的牢籠。
每當他想為我說句公道話的時候,就會被送去“治療”。
直到他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變成一個沉默的傀儡。
我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們。
“我......累了。”
“想......休息。”
江玉燕和陸銘琛交換了一個眼神,帶著心滿意足的許文星離開了病房。
房間裏終於恢複了安靜。
我用盡全身力氣,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個被我藏起來的,備用手機。
屏幕上隻有一個號碼。
我顫抖著按下了撥通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又吊兒郎當的聲音。
“喂?哪位啊?不知道本大爺很忙嗎?”
我用嘶啞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周......放......”
“幫我......查個......地方......”
周放是我在法律援助中心認識的“狐朋狗友”。
一個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偏要去給窮人打官司的“業界奇葩”。
江玉燕一直看不起他,命令我必須和他斷絕來往。
我沒想到,在我眾叛親離的時候,唯一能求助的,竟然隻有他。
電話那頭的周放愣了一下。
“林昭儀?你怎麼了?聲音怎麼跟被砂紙磨過一樣?”
我沒時間解釋,把事情的經過用最簡短的語言告訴了他。
聽完我的敘述,電話那頭的周放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
“操!”
一聲怒罵之後,是壓抑的喘息聲。
“這幫畜生!真他媽不是人!”
“地址發我。你現在缺不缺錢?我先給你轉點。”
【您的賬戶到賬:500,000.00元】
短信提示音響起。
“林昭儀,你等著。”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凝重。
“就算是把整個A市翻過來,我也把你爸給你找出來。”
“你記住,你不是一個人。”
5
周放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到半天,他就查到了真相。
我爸根本沒在什麼療養院。
他被關押的地方,是一個叫周懷謹的,他名下基金會資助的私人精神病院。
而周懷謹正是我媽嫁給我爸前相戀多年的初戀,周放在電話裏說得斷斷續續,但我還是拚湊出了全部的事實。
每次我爸被送進去,都會被強製注射大劑量的鎮靜藥物。
他們不給他飯吃,不給他水喝,任由他在禁閉室裏自生自滅。
隻要他稍微表現出一點反抗的意圖,就會遭到毒打。
直到他徹底失去意識,變得像個木偶一樣順從。
而這家精神病院背後真正的掌控者,就是江玉燕。
她用著我爸當年專利換來的錢,為她的初戀情人建起了一座金碧輝煌的暗牢。
用來囚禁那個唯一真心愛她,也唯一想保護我的男人。
我媽不僅親手毀了我的未來,還每年花著上千萬,養著那個團隊,折磨著我的父親!
合夥人競選當天,江林律所的會議廳裏座無虛席。
許文星穿著一身高定禮服,挽著陸銘琛的手臂,笑得春風得意。
她正準備上台,發表她的獲選感言。
會議廳的大門,卻在此時被人從外麵推開。
我坐著輪椅,被周放緩緩地推了進來。
全場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許文星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姐姐?你怎麼會來這裏?!”
陸銘琛立刻擋在許文星身前,皺著眉看我,眼神裏滿是厭惡。
“林昭儀,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已經輸了,為什麼還要糾纏不休,非要讓大家難堪嗎?”
幾位資深合夥人也麵露不悅。
“江所,這是怎麼回事?今天的會議很重要,不相幹的人是不是該請出去?”
江玉燕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她快步走到我麵前,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充滿了警告。
“林昭儀,你不要在這裏胡鬧!”
“保安!保安呢!把她給我趕出去!”
兩個保安立刻上前,想要抓住我的輪椅。
周放一步上前,擋在了我的麵前,眼神冷厲。
“我看誰敢動!”
我沒有理會周圍的騷動,隻是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主位上的江玉燕。
“我來,是想跟你談談,我爸的事。”
“媽,你不是說他病了嗎?不如先聽聽這個,看看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我抬起手,按下了輪椅扶手上,一個微型播放器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