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沉默地收拾起行囊,隻有幾件換洗的貼身衣物。
並未帶走那些他曾送我的珠釵首飾,隻覺得刺眼。
陸之宴看著我順從的模樣,眼神裏竟流露出讚許。
“挽箏,我就知道你最是顧全大局。”
顧全大局?我隻是覺得,再無爭辯的必要。
與一個將死之人,何須爭辯。
柴房陰冷潮濕,四麵漏風。
入夜,寒氣從每一個縫隙裏鑽進來,刺入骨髓。
舊疾瞬間複發,我蜷縮在冰冷的草堆上,喉嚨裏湧上腥甜。
但我不能死在這裏。
我攤開一方素帕,用力在上麵繪製出隻有父親舊部才能看懂的暗號。
字跡模糊,承載著我全部的恨意。
第二日,我的親兵李信按例來上交軍務簡報。
我將手帕與那枚虎符信物一同塞進了他懷裏,聲音嘶啞卻堅定。
“去找傅君臨,告訴他,清繳叛逆,就在今日。”
李信看著我蒼白的臉,紅著眼,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風雪裏。
做完這一切,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
我再也支撐不住,徹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嘩啦一聲,刺骨的冰水將我從昏沉中潑醒。
陸之宴憤怒的將我從草堆上揪起來。
“沈挽箏!你好狠毒的心!”
“傾月的傷藥,是不是你派人燒了?”
我高燒未退,渾身滾燙,被冰水一激,
冷得牙關都在打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將一截燒得焦黑的令牌狠狠砸在我臉上,
“這是從灰燼裏找到的!上麵刻著你沈家的徽記!你還有什麼話說!”
臉頰被劃破,火辣辣地疼。
陸之宴猛地扼住我的脖子,雙目中滿是殺意。
“我告訴你,蘇傾月若因傷藥斷絕而死,
我便讓你,讓你腹中的孽種,還有你沈家滿門,通通為她陪葬!”
孽種?他竟是這樣稱呼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我腹中也傳來一陣絞痛。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親兵便衝了進來。
他們將病重虛弱的我從地上粗暴地拖拽起來,用粗繩將我雙手反剪在身後。
繩索深深勒進皮肉,疼得我眼前陣陣發黑。
陸之宴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眼神裏沒有半分憐憫。
“軍中糧草被山匪劫了,我懷疑有內鬼接應。”
“既然你如此心狠手辣,就用你去換回我十萬大軍的糧草!也算你為我軍做的最後一點貢獻!”
一旁的蘇傾月扶著帳門,哭得梨花帶雨。
“將軍,不要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您要罰就罰我吧......”
我被兩個士兵架著,塞進了顛簸前行的囚車裏,
每一次劇烈的震動,都像有一把鈍刀在我腹中攪動。
很快,一股溫熱的液體自身下流出。
我被粗暴地拖下車,扔在雪地裏。
努力睜開眼,我看到的卻不是什麼山匪營寨,
而是陸之宴,和他身後披著我的白狐大氅的蘇傾月。
周圍,站滿了黑壓壓的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所謂的糧草被劫,所謂的山匪,自始至終,都是一場演給我看的戲。
一場為了在全軍麵前,揭露我這個蛇蠍婦人真麵目,好為廢黜我鋪平道路的戲。
我掙紮著想站起來,想質問他。
看著我身下不斷蔓延開的血跡,陸之宴臉上沒有動容。
他抬起腳,在那雙我曾親手為他縫製的戰靴之下,狠狠踹在了我的心口。
“毒婦!還想跑?”
腹部的劇痛讓我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眼前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