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晚,江漓找人重新做了財產分割,又重新擬定了離婚協議。
周承北不想簽,但多的是人想讓他簽。
一夜輾轉,這是十年來第一個沒有周承北的夜晚。
早飯時江漓費了好大力氣才自己坐上輪椅,她頓時對自己心生唾棄,這十年她究竟都在幹些什麼。
坐到餐桌上時,她心裏還在給自己做複建計劃。
餐桌另一頭卻傳來林雙疑惑的詢問:
“是廁所沒清理幹淨嗎?哪兒來的一股臭味?”
她伸著鼻子嗅,最後卻鎖定了江漓的腿。
江漓瞬間意識到了是她的腿,她愣了片刻心底生出巨大的無所適從和自卑感。
她的腿屬於半截肢,每到陰雨天如果沒好好護理會有一點腐臭味。
從前都是周承北幫她做複建護理的的,可昨晚他去了別的房間。
可林雙卻不依不饒:“好像是阿漓的腿....”
她說了一半就閉上了嘴,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周承北眼裏閃過幾絲不忍,拉過林雙想讓她先上去。
月嫂這時卻抱著孩子出來了,剛滿月的孩子看見江漓臉上的印記時便啼哭不止。
周承北拽林雙的手頓時改成了去推江漓的輪椅。
“阿漓,以後早餐我給你送上樓,在家...也把麵具戴上吧。”
江漓卻用遙控死死鎖住了輪椅,照常吃著飯。
“是你說的不離婚,這是我家,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嗎?”
其實江漓已經委屈到快哭了,耳邊吵鬧的哭聲讓她神經突突的跳。
可她骨子裏有一股硬氣,硬是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
看著江漓顫抖的手,周承北眼裏也閃過一絲心疼。
可林雙那雙聽候他差遣的眸子盯著他,總讓他心生愧疚。
他心裏被兩種矛盾激的隻剩下不耐煩。
“江漓,別讓我再說第二遍,把鎖解開。”
周承北的話裏已經帶上警告了,可江漓不想服輸。
眼見月嫂把孩子抱走依舊能聽見啼哭聲,林雙眼一垂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
“承北,是嫂子不該和你發生這樣的關係,我給你們道個歉,我還是走吧。”
這次她走的迅速,周承北沒能拉住她。
聽見大門聲響起,周承北再也忍不住狠狠丟開輪椅轉身就走。
“江漓,你滿意了!”
可他沒注意那一丟,竟讓輪椅翹了起來。
隨著江漓一聲驚呼,她已經翻倒在了地上。
她就那樣像一個廢人一樣不成形的躺在地上,可卻沒辦法改變。
輪椅離她兩臂遠,就算她夠到了輪椅,沒有輔助她也坐不上去。
莫大的屈辱感瞬間席卷江漓,她忍不住掩麵哭泣。
此刻她腦海裏滿是當初結婚時周承北的誓言。
那天為了讓她不受異樣眼光,他也坐著輪椅走完了全程。
她還記得牧師還沒說完誓言,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後來戴戒指時,他雙膝跪地,一邊說誓詞,一邊眼圈紅了一次又一次。
“親愛的江小姐,我自願和你結為夫妻,從此一生,永不相負。”
“若你行走不便,那我當你的腿;若你不想麵世,我陪你隱居山林;若你雙眼盲目,我就做你的導盲犬;若你先我離去,那要等我七天,等我給你送完葬,去黃泉路陪你。”
那句誓言被江漓深深刻在了腦海裏,可隻是六年,一切就都變了。
地板越來越涼,她也聞到了那股難聞的臭味。
江漓盡量裝出自然的表情,開口喊了人。
“王媽,李伯,小妮!”
可喊了許久也沒有人回應。
江漓這才明白,隻有自己才靠得住,她從前怎麼會相信一個男人呢。
最後她忍著幻肢傳來的劇痛,頂著滿腦門的汗費了半天功夫才重新回到輪椅上。
剛坐穩,餐廳的大門就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