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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劍昆侖劍
鄭證因

第六回 網羅密布金刀寶刃闖蘭州

在船出了柳河灣放入洮河正流之後,把風篷扯起來,船走得很快,河波逐浪船行如飛。龍行八掌崔文佩這才向老武師霍元凱問道:“霍老師這次昆侖派掌門人再傳鐵蚨令,事情緊急萬分,現在我們在船中總可以不至於走漏消息。究竟這位寧遠大將軍跟司馬老大人有什麼深仇宿怨,竟要出這種陰謀暗算的手段,來對付這位廉潔自守的好官。”老武師霍元凱立刻帶著滿麵怒容,向龍形八掌崔文佩說道:“隻為司馬子謙是個清官廉吏,才會招惹起這場殺身大禍。更因為他稱得起萬家生佛,邊疆上老百姓的福星,對頭人才要這麼收拾他。論起官場中,若是按著公事,無論加點什麼罪名,也一樣地造成了冤獄。不過這位寧遠大將軍,他恐怕激起民變來,朝野中動了公憤,這才令他那些的衛士,出身江湖的一個巨盜,勾結這邊荒一帶江湖能手,把這位司馬老大人收拾下來,公私兩麵他全站得住腳步。何況司馬子謙也不是那麼容易動的人物,他雖然沒有很好的功夫,但是他也是文武全才,手底下很明白。這次這位寧遠大將軍越發地要下毒手,不容他一家人逃出甘肅境內,他們結怨為仇,正所謂冰凍三尺不是一日之寒。寧遠大將軍裕昌,他本是滿洲正黃旗,在未發跡之前,也不過做一個小武職官,那時司馬子謙官職已經比他高了,隻為那年青海之亂,他們同時隸屬在四省經略的手下,兩人已經是平行的身份,全做了三營統領,帶兵剿撫邊亂。司馬子謙是忠誠報國,身先士卒,寧遠大將軍裕昌,他那時統領著三營兵馬,掌管著運送輜重,保管糧台。這位裕統領大權在握之下,更兼他是一個貪得無厭之徒,他那時克扣中飽,設盡了方法,填滿了貪囊。他敢那麼做,正因為經略手下一位參讚戎機的幕府是他的至戚,一切有人照應他,誰也奈何他不得。司馬子謙有一次因為糧餉斷絕幾乎全軍覆沒,幸而仗著司馬子謙平時治軍有法,手下的將兵,能夠忍受著一切,竟在糧餉斷絕之下,居然一戰成功,把敵人的輜重糧秣奪來了,算是把自己這三營人保全住了。司馬子謙遂麵見經略大人,把裕昌克扣軍餉貽誤戎機,一款一款地全給他稟告上去了。可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人處處地給他盡力維護,居然把那麼大一場事給他化解了。司馬子謙沒告動了他,自己反被調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隻叫他駐軍鎮守,立了許多汗馬功勞,反倒看著那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洋洋得意。幸而邊亂早平,這位裕統領,真叫賊星發旺,他竟一帆風順,累次升遷。司馬子謙在青海之亂平定之後,也調到川滇一帶征剿匪亂,兩下裏足有七八年的工夫,誰也遇不到誰。

不想冤家路窄,司馬子謙升任蘭州鎮守使,那裕昌竟做了陝甘總督,過去有這種積怨,這位寧遠大將軍焉肯放過了他。但是司馬子謙做了這些年官,到處隻有受黎民的擁戴,沒有一些把握落在別人手中,以平常的事焉能問動了他。這次不止於為了過去舊日的嫌怨,司馬子謙更在滇邊征剿苗民之亂時,深入苗境,在苗境的亂山中,得到了四粒明珠。這種東西當初得時,也沒把它放在心中,直至邊亂平定之後,竟自發現所得的四粒明珠中,竟有兩粒夜明珠。這種東西價值連城,是難得的寶物。司馬子謙發現這種寶珠之後,也是一時不明,竟自把它收藏起來。這種東西得來應該把他獻與朝廷,也就不至於有今日之禍了。不料這件事被寧遠大將軍裕昌偵知,他遂借著這個機會要下手陷害。他朝中很有些勳貴全是他至近的人,他竟把司馬子謙置之死地,他給他造了多少條罪款,簡直把司馬子謙可以問成了大逆不道,圖謀不軌,這一來不止於自身難保,簡直是滅門之禍。這件事情已經醞釀多日,這位寧遠大將軍布置得十分周密。可是司馬子謙在蘭州鎮守使任上,已經好幾年的工夫,軍民融洽,尤其他所率的士兵,全是跟他久經點陣甘苦共嘗的弟兄,一旦司馬子謙遭受到這種誣枉,恐怕他所統帶的兵馬非要反抗不可。這位寧遠大將軍,他在公私兩麵要完全站住了地步,到現在明麵上依然是安安靜靜,他就等待京中最後一道旨意到了蘭州時,他立時動手。但是在這個時期,司馬子謙已經得了風聲,知道裕昌非要把自己置之死地不可,個人也在一月前,請求辭官不做,因病乞休。他是國家有功之臣,在他沒有發現已經犯了國法之前,不能不準許他。可是寧遠大將軍裕昌竟自用開了手段,把他所有的公事完全給扣壓了,已經拜發的公文也給中途劫回。司馬子謙知道禍在眉睫,自己為的脫身逃出裕昌的魔手,更拜發了一道緊急的奏折,請示晉京陛見,有關國家安危的機密事,必須親自晉京。這種折本拜發出去,司馬子謙打算寧可落個私離職守,先逃出蘭州,再想法子對付他。可是裕昌哪能讓他走開,最厲害的是寧遠大將軍身旁有一個親信衛士,此人名叫韋天民。”

龍形八掌崔文佩大驚失色道:“怎麼以一個封疆大吏,他竟會收容這種綠林中出名的飛賊?這草上飛韋天民,在陝甘一帶,已經積案如山,寧遠大將軍竟敢起用這種罪在不赦的飛賊積盜,這真是暗無天日了。”霍元凱哼了一聲道:“唯其這樣,司馬老大人是越發危險了。這草上飛韋天民竟自勾結了幾個江湖中成名的人物,全入了蘭州,無形中把司馬子謙監視起來。他現在就是私人的一封家書也走不過蘭州境內。據我所知道的,有涼州武師三陰絕戶掌楚昆揚、青海三傑萬勝刀陸英方、子母天梭蕭世義、神拳邱文豹,這不過僅僅是采聽出來的人物,尚不知幕後隱藏著什麼人物。司馬子謙此時已經形成了待罪之囚,那寧遠大將軍更下了幾道命令,他自己造了幾件謠言,說是現在青海一帶的亂民和巨匪勾結,有擾亂蘭州、涼州之意,凡是統兵官全得固守原防,不得擅自移動。更不得在這個時期請假,擅離任所。他這種公事下來,任何人也不敢違抗他。現在要打算保全司馬子謙一家人,隻有把他救出蘭州之後,把寧遠大將軍手下這個親信衛士草上飛韋天民擒獲之後,司馬子謙自己晉京,把寧遠大將軍告倒了,別無他法。就是不得已時,也得暫時逃出他魔手,任憑怎樣負屈含冤,也得留著這條性命,也好雪這種覆盆之冤。我們掌門人,和這位司馬子謙老大人,淵源很深,救他出蘭州,昆侖劍客是責無旁貸。隻是事情最紮手的,我們掌門人現在被一件難以脫身的事纏繞著,不能趕回來親自指揮策應。我們這一般門下,正是為師門盡力的時候,這件事倘若辦不下來,不止於昆侖派威名掃地,恐怕還要弄出極大的亂子來,黎民百姓難免塗炭之苦。司馬子謙老大人,隻要落在寧遠大將軍手內,他部下的兵馬非要叛變不可,這是任何人無法製止的。崔老師你想,這件事還遲延得麼?”

龍形八掌崔文佩聽到老武師霍元凱這番話,氣得憤然起立道:“這種情形真叫人再難忍下去了,寧遠大將軍就這麼昧盡天良,欺心做事。我們身為俠義道,若是袖手旁觀,任他這麼作惡,我們也太對不起俠義二字了。此去入蘭州,隻要寧遠大將軍那裏所預備的人逼迫過甚時,我們不能再顧忌什麼叫幹犯法禁,隻有把蘭州先給他擾個地覆天翻,司馬子謙一家人先救出蘭州,有什麼事再講了。”追雲燕子柳鴻一旁道:“我也認為這次的事,絕沒好結果。寧遠將軍他用這種惡辣的手段,明麵上他擺出一片國法律條來,叫你一步不敢往前走,暗中他卻指揮這般江湖人物,以江湖道的手段來對付司馬老大人。試問你有什麼力量也無法兩全,隻有各走極端,不得已時弄個同歸於盡,倒也甘心。真要是容這種小人得誌,那真是暗無天日了。”

老武師霍元凱忽然略一沉吟,向龍形八掌崔文佩道:“此番趕奔蘭州,草上飛韋天民所率領的一般江湖道,已經全是勁敵,對付著十分紮手。隻盼著洗馬莊這兩個惡魔在這時不生惡念,他們若是聽得一點風聲,在這時也入蘭州,暗地中做我們的阻難,那可真不好收拾了。”龍形八掌崔文佩道:“依我看雪山二醜還不至於這樣任意作惡。”霍元凱微把頭搖了搖,哼了一聲道:“這種事情可不敢預定,雪山二醜近些年來和先前可不同了,在江湖道上威名已著,尤其是禿龍莫小滄狂妄異常,這次在洗馬莊栽了這個跟頭,他們臨走的那種情形分明是安心要想報複,禿龍莫小滄手段尤其狠辣。我認為他絕不會常久忍耐下去,定要找尋機會報複一下。這次我們入蘭州,崔老師也拔刀相助,倘若被這兩個魔頭知道了信息,定然不肯放手,雪山二醜全是膽大包身,他們可不管是什麼人,一樣地敢惹,這次的事隻好是碰運氣了。”

龍形八掌崔文佩此時對於雪山二醜倒不放在心上,自己倒也承認這兩個惡魔不肯善罷甘休,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發動這麼快。何況這次白花蛇焦三秀犯了重大門規,禿龍莫小滄縱然袒護自己的徒弟,可是他總懼著七指魔申元化,不敢不按著門規自治,他們必然先回轉雪山,就是再到洗馬莊,最快也得在一月之後,蘭州的事早已辦完,還怕他什麼?所以認為霍元凱有些過慮,可是口頭上不肯過甚地辯別。

船走得很快,到第二日已經過了臨漳,入寧定州地界,計算著途程,到第三日就可入太子河。這天中午之後已經走到崆峒山下,這一段水程雖則也是河流,可是六七丈寬的河麵,水勢非常急,地方非常荒涼。在中午之後,船正轉到崆峒山的小崖下,這一段路因為河道它是隨著地勢,有的地方因為山脈阻擋,得轉一個極大的灣子,風勢不順,風帆不能放足了,船走得可慢多了。

這趟水道正在崆峒山西,到了夕陽西下,船還沒過了崆峒山的地界。武師霍元凱十分著急,跟追雲燕子柳鴻商量,不要再耽擱下去,打算連夜趕奔一程,無論如何在第三日晚也要趕到蘭州,再耽擱可就要誤事了。好在是洗馬莊的船,船上的水手們全肯吃辛苦賣力氣,有莊主的命令,哪敢誤事。既然不打算停船,要連夜趕下去,在天快黑的時候也就不想向碼頭靠船了。

這時河麵上和曠野中,已經暮靄蒼茫,炊煙四起,落日餘暉照在崆峒山的峰頭上,顯得有一種難以摹畫的景色。龍形八掌崔文佩站在船頭,其餘的人全在艙中,也把船窗支起,賞玩崆峒山的晚景。後麵的舵手向前麵招呼道:“崔莊主,咱們雖是連夜趕,大概往前再出去二三裏有一處大碼頭,那裏就是五福驛。我們船可得略停一停,叫水手們上岸買一些菜,沒有多大耽擱,莊主爺看可好吧?”龍形八掌崔文佩答道:“短什麼隻管打發夥計上岸去買,稍微地耽擱一刻,也不致就誤了事。”

正說著話,聽得後麵一陣水花翻騰之聲,一隻小客船,船上四名水手,運漿如飛。他們手中的木漿每一翻動,把船旁邊水麵帶起一尺多高的水花來。這隻船走得真快,轉眼間,這隻小船已經躥過去。龍形八掌崔文佩無意中一扭頭,見那小船靠右手的船窗也是支著,船上的客人似乎正在探頭賞玩崆峒山景,可是跟自己船走平了的一刹那,窗口那個客人把頭縮回去,吧嗒一聲把窗戶落下去。龍形八掌覺得這人很是眼熟,隻是天色已然快黑下來,船走得又快,這人猛然把身形縮下去,沒容存仔細看,船已經輕錯開。崔文佩雖則在懷疑,但是既沒看清船上的客人,也就放在一旁不去想他。

這時,水麵上已然黑了,又往前走了有裏許,遠遠地望見有許多停船的地方,船上全現出燈火,這就是水手所說的五福驛碼頭了。管船的招呼水手,把船靠後碼頭前,打發水手上岸去買一切應用的東西。這時,隻有龍形八掌崔文佩站在船頭看著五福驛的形勢,霍元凱、柳鴻等因為這是碼頭的地方,人很雜亂,不願過露行跡,全沒有出艙。船家上岸買東西很方便,工夫不大,兩名夥計已然回船,崔文佩也因為這個地方太雜亂,催著水手們立刻開船,離開了五福驛碼頭。現在天色已然黑暗,好在別的商船客船全都早早攏岸,水麵上隻有洗馬莊這隻船往前緊趕下來。又走了半裏多地,這時的風勢很順,管船的遂招呼夥計們把風篷扯起,留下一名水手,在船頭上照顧著,騰出人來叫他們趁這時到後艙去做飯。

這時,崔文佩因為黑沉沉的水麵沒有什麼可看的,遂也跟進艙中。崔文佩也就是剛到艙門,突聽得船頭上水手嗬斥道:“小娃子你是找死?”崔文佩忙轉身一看,瞥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竟從岸上一縱身躥上了船頭。船在河心走,離著兩岸全有三四丈遠,這小夥子好俊的輕功。崔文佩在驚異之下闖出艙門,船頭上那個水手,因為這小夥子竟有這麼大本領,認為他不是好人,口中喝了聲:“你要幹什麼?”手中的竹篙一掄向這小夥子打來,可是噗的一把竟把竹篙抓住,這小夥子竟自厲聲嗬斥道:“你這東西竟敢動手傷人,我不看在你主家麵上,非叫你洗個澡不可。”崔文佩到背手站在艙門口喝問道:“小夥子,賣弄這種身手是何居心,意欲何為?”這時艙中昆侖派門下大弟子霍元凱在艙門那裏一探身,嗬斥著道:“霍俊,你怎會跑到這裏來?”霍元凱跟著向崔文佩招呼道:“崔老師,不要見怪,這是小兒霍俊。”龍形八掌崔文佩驚異十分,驚呼道:“原來是霍少俠,恕水手們無禮,快請到艙裏來。”這小夥子正是霍元凱的愛子,名叫小銀龍霍俊,家傳武學水旱兩路功夫,此時聽到爹爹招呼,他才把水手的竹篙鬆了手,轉身來向龍形八掌崔文佩行著禮道:“你老人家可就是洗馬莊的崔師伯吧?恕小侄無禮。”龍形八掌崔文佩哈哈一笑道:“這真是父是英雄兒好漢,小俠裏請!”

崔文佩因為小銀龍霍俊來得這麼急促,定是有緊急事,遂招呼他一同進艙。小銀龍霍俊隨著走進艙中,龍形八掌崔文佩等知道此子有要事而來。霍俊向父親招呼了聲,跟著向追雲燕子柳鴻、鐵掌方飛、陳天柱各招呼了聲 “師叔”,挨次行過禮。霍元凱向霍俊問道:“你怎會知道我們趕到這裏?並且我們自己的船已經放回去,這是洗馬莊的船隻,你趕了來可是有什麼事麼?”小銀龍霍俊道:“兒子奉命在北山灣一帶率領弟兄盤查水麵,更為的是給北路本派的師叔們接應信息,不料無意中我的船放到韓家碼頭那裏,離開船上岸去買食物。竟然是看到了一隻可疑的船隻,有兩名水手,他們在那裏也是暫時停泊,到岸邊買一船東西,他們絕沒理會身旁有人。再者說他因為我年歲小身量矮,他們沒放在心上。我忽然聽得他們說,買好了東西趕緊走,這一夜我們別想再歇息了,咱們就叫轉運。遇上這個碴兒,隻要惹起他的不高興來,說不定就許被他們扔下河去。趕緊地回船緊趕一站,人心全是肉長的,他或者看著你們哥幾個一天一夜的工夫,眼全沒有閉,換一條船許開恩了。他們說這話時太無足輕重,不過這一帶的船戶,絕不像這麼安分守己,任憑客人隨便地折騰,我認為他們所說的船客定非平常人一流,我仍然跟定了這兩個水手。內中一個低頭向他那另一個說,你看得出來他們兩人是怎麼個道路麼?另一個冷笑著道,你別疑心韓二榜真是傻子,我早看出他兩個是綠林道中人物。這兩個姓聽著也紮耳朵,很像是江湖上所傳說雪山二醜,那時綠林道中大字第一號的好朋友,一個姓莫,一個姓申,可是艙中被捆著的那個年輕小夥子,怎麼那麼服服帖帖一句話也不說、看著情形又不像是擄劫勒贖。這時身旁那個同伴竟阻止他,不準他往下說。我聽到這種情形,知道恐怕是那名鎮江湖的雪山二醜,七指魔申元化、禿龍莫小滄了。這兩個水手買完了東西之後,立刻回船。我想雪山二醜,威震邊荒,綠林道中是有數的人物,如今到了這裏,並且船上還押著一個,這種情形頗覺可疑。我所以安心要探明他究竟到這個地方有什麼圖謀。

我不敢用船隻跟綴他,我把我們自用船打發空船往前趕,我潛入水中,綴著他這個船走。這是在昨夜黃昏左右,他們的船也立刻離開那碼頭,看情形是真個地連夜往前趕。我在他船舵後跟了他十幾裏,終於被我悄悄地翻上船去,伏身艙頂子,暗地探聽一切。果然從話語的口吻中聽出,是那七指魔申元化、禿龍莫小滄。從他們弟兄兩個說話的情形中,更知道原來他們也到洗馬莊,竟跟崔老伯為仇作對,大約他們栽在了洗馬莊中。可是究竟不知道被捆著的少年是何如人,看那個情形,拘禁那少年並不嚴厲,那少年也不是平常的人物,隨他眼神中看出來,必是江湖上好手,隻有這剪著二臂的一條繩子,有許多機會,可以斷鎖逃走,可是他絕不這麼幹。我跟著他這隻船,直走到三更過後,忽然他把船停住,船隻靠在了一個極荒涼的岸邊。那雪山二醜,囑咐船家在那裏等候,並且明報出姓名,承認他們是雪山二醜,那個意思是威脅船家,隻要不好好服從他們命令,休想逃出他們手去,叫船家等候著。雪山二醜竟押解著那少年上岸,我還算真僥幸,在這兩個惡魔的手下,居然能始終跟綴著他沒被他發覺。我辨別著那一帶的形勢,頗像是曹家渡。暗地跟綴著,穿著那荒涼的田野,往東北走出一裏多地,到了孤零零的一座山村前,全村居民不過數十戶人家。這雪山二醜押著那少年才到村邊,想不到那小村中竟是窩藏盜匪的地方,從一片柳林中躥出一人,原來是小村中放哨的弟兄,互相一問答之間,那放哨弟兄對於雪山二醜執禮甚恭,竟把二醜迎進村去。敢情這數十戶人家沒有一個安善良民,這小村中完全是匪黨窩聚著。因為這小村孤零零,四邊全是曠野,是一個地瘠人貧的地方。立刻由這小村子一所軟大的土房中躥出一隊匪徒來,執著四支火把,一隊短裝的弟兄,全各執明晃晃的器械迎接雪山二醜,進了這片宅子內。我冒險地跟綴進去,竟看了一段綠林道中清理門戶的驚心魂魄的事。敢情雪山二醜帶的那少年竟是他門下的弟子……”

小銀龍霍俊說到這,老武師霍元凱向龍形八掌崔文佩微笑著看了一眼,彼此點頭會意。這小銀龍霍俊機警異常,看父親和崔文佩的神色,他遂問道:“父親,崔伯父可是全知道這件事麼?”霍元凱道:“不用問,隻管說下去。”小銀龍霍俊道:“他帶的這少年,原來是禿龍莫小滄的徒弟白花蛇焦三秀。這雪山二醜在後麵上房,立刻設起香壇,供起祖師的牌位來,竟由那七指魔申元化上香叩拜,然後站在那裏宣布他門中弟子白花蛇焦三秀的罪況。這我才知道,敢情這焦三秀竟也是崔伯父的仇人,他和崔伯父結仇之後,把七指魔申元化、禿龍莫小滄蠱惑出來,到洗馬莊和崔伯父為難。焦三秀竟自違背江湖道的規誡,不遵師命,暗闖入崔伯父的家宅,為下流的舉動,反被崔氏三英圍困起來,事後不能脫逃,反被獲遭擒,以致雪山二醜被焦三秀所累,受辱洗馬莊,把雪山派門戶威名斷送在他一人之手,他身犯本門四條三款。這江湖道中的家法至嚴,當時在上香二次叩拜之下,由那七指魔申元化扔下一把截頭刀,那焦三秀竟自把自己左手的四指砍掉,當時死過去,由那山村中的匪首叫他手下一般弟兄把焦三秀搭出去治療。可是七指魔申元化跟禿龍莫小滄,兩人在祖師前幾乎翻臉。看那情形,禿龍莫小滄很是袒護他這徒弟,可是七指魔申元化宣布焦三秀的罪狀時,他絲毫不曾反抗辯別,明是罪有應得,處罰得公平,禿龍莫小滄說不出不對來。他可竟要挾七指魔申元化,要立時複仇,並且遷怒到昆侖派。昆侖派入蘭州,搭救司馬老大人竟被他探聽得清清楚楚,所以禿龍莫小滄主張著不能遲延下去等待將來,定要立時下手,到蘭州把這場事攪個地覆天翻,方才泄憤。那七指魔申元化很不以為然,認為為仇結怨,完全是和龍形八掌崔文佩一人,不能遷怒到別人身上,不願意和昆侖派結怨成仇,以單獨地找崔伯父為是。兩人在互相爭執下,禿龍莫小滄好像喝了血酒一樣,任憑七指魔申元化怎樣勸阻,他也不肯聽從。倘若申元化不能隨著他入蘭州,他就要和申元化割袍斷義,劃地絕交。七指魔申元化被他威脅,沒法子不答應他,更由七指魔申元化立時傳令,叫這小村中的匪首,立刻要趕回雪山,召集他兩個門下,也要星夜入蘭州。雪山二醜遂立時從那小村中出來,他們依然從水路上趕下去。兒子已經探聽得他來蹤去跡,並且關係著我們昆侖派眼前所辦的這件重大事,如今添了這兩個惡魔,實在是紮手的人物,恐怕父親不知道信息,蘭州的事毀在他兩人手內,我隻好任憑他那條船走下去,不再管他。我急於要知道柳師叔等的下落,我認為定然也趕奔蘭州,這才找到我們自己的船,也連夜趕下來,不想竟在崆峒山境內遇到了父親的蹤跡。”

這小銀龍霍俊,把他個人的經遇詳細地說了一番,老武師霍元凱、龍形八掌崔文佩等,全是相顧失色。此番入蘭州,一般對手已經很難應付,最後的結果尚不敢預測,那青海三傑,跟三陰絕戶掌楚昆揚,已經很難對付,若是再加上這兩個惡魔,前途真是不堪設想了。龍形八掌崔文佩道:“霍老師,令郎年少聰明,竟能夠得到這般重要的信息,真是大功一件。我們今日所遇到的那隻船,船窗所看到的定是七指魔申元化無疑了。這情形他竟能比我們先入蘭州。這一次的事真要是雪山二醜,安心與我等為難,我們隻有以死相拚,再不能顧全一切了。現在我們別無他策,隻有令水手們多辛苦些,我們也要緊趕一程,入蘭州我能夠找到雪山二醜,我要阻止他弟兄兩人,不得參與昆侖派眼前所辦的這件事。冤有頭債有主,什麼事有姓崔的,雪山二醜不肯甘心,是和姓崔的本身的事,我很願意和雪山二醜再決生死存亡,免得被我崔文佩把司馬子謙所累,一家人斷送在蘭州寧遠大將軍的手下。這是我的打算,霍老師你以為如何?”

老武師霍元凱道:“崔老師,事情固然是應該這樣做,不過雪山二醜此舉,在江湖道上有些講不下去了。他竟挾私仇報複,連我昆侖派也對付起來,我們也隻好把雪山二醜當作仇人。現在無須分彼此,隻要他敢伸手阻礙我們搭救司馬子謙老大人,我霍元凱也要鬥一鬥雪山二醜,倒要看看他們的手段。”龍形八掌崔文佩道:“此番事由我身上所起,雪山二醜果然有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我,他可太以地認為我崔文佩是易與之流,蘭州我們隻要會上,分一個強存弱死,真存假亡,倒覺得爽快。禿龍莫小滄陰毒刁狠,不跟他把這場冤仇了結,終是不了之局。”追雲燕子柳鴻道:“七指魔申元化倒還處處顧全著江湖道的行為,不肯在同道中落個卑鄙下流的評論,禿龍莫小滄完全因為他師兄七指魔主持雪山派為掌門戶的人,不能不遵從他的命令,處置白花蛇焦三秀,他實懷著不憤的心,所以非要入蘭州來報複洗馬莊之辱,這也正是對於這個師兄的威脅。不過這兩個惡魔,手段非比尋常,實不能輕視。我們入蘭州後,應該從哪裏下手,也應該早早地計劃一下。我們掌門人若是早入蘭州,我們當然遵從指示,沒有什麼顧慮。掌門人不準到得了,我們伸手料理這件事,隻要步法走差,遺恨無窮,霍師兄你想是不是?”霍元凱道:“現在我們沒法子預先計劃進行之策,隻有先入蘭州看看形勢,再定下手之法了。”當時商量已定,老武師霍元凱,仍然打發兒子霍俊,叫他暫時先回柳河灣一帶,把守著水旱兩麵的道路,有什麼打眼的事,不要輕輕放過。我們入蘭州沒有什麼耽擱,也就是一兩天的事,就要辦下來。小銀龍領命而去。

這隻船連夜趕下來,過了崆峒山入臨漳縣境,在五更左右已經趕到寧定州,轉入太子河。這船走得是真快,這一夜間已經出來有九十多裏,到中午之後,已經到了赤沙店。這是太子河附近最有名的地方,從河中往岸上望去,一片片的果木林,這是蘭州附近盛產果木的地方。又走出三十多裏來,到申末酉初,入了黃河正道。大家計劃行程,風勢順,起更時就可趕到蘭州,好在船上水手們全是洗馬莊龍形八掌崔文佩的手下親近弟兄們,為莊主效力,他們顧不到什麼叫辛苦。這一天一夜的工夫,這隻船隻有停了一個時辰,到這時入了黃河正流,水勢很急,還算是風勢順,水手們省了許多力氣。把風篷放滿,船走得很快,在黃昏之後,遠遠地已經望到了蘭州,眾人的精神一振。

霍元凱跟龍形八掌崔文佩站在船頭,看這一帶的土地,更是宜於種植果木,所以是一個風高土厚的地方,偏有這種沙地,所以這一帶所產的瓜果,名馳西北,地方上也顯得十分富庶。雖然是望到了蘭州的影子,可是在水程中還要走十幾裏路,船到了三星甸,這裏已經得棄舟登岸,再往前走就要斜奔蘭州的西北了。大家略事結束,囑咐船家,不要掌燈火,把船停在這裏等候著,今夜即或我們不回來,不見著自己人,千萬不要把船隻移挪到別處。大家收拾好,各配兵刃暗器,從這裏登岸,往西北順著一條田地中的小道走下來。離著蘭州城不過三裏多地,往前走出一裏多地來,前麵的形勢就不對了。隻見沿著一條驛道旁,竟自駐屯著大部的官兵,在這裏紮著十幾座帳篷,並且看那營盤中的情形,並不像久經駐屯這裏,分明是從別處新開拔來的。龍形八掌崔文佩等,遂躲開這片營幕,繞著田邊小路走過去。可是又過來半裏路,一連又是五座帳,全有號燈高高挑起,並且所見的軍兵,完全是在這裏候命開拔,這種情形看來,好像是蘭州附近有什麼變故,調集這種大隊的軍兵來拱衛省城。

霍元凱向追雲燕子柳鴻道:“師弟,你看這一帶的情形,我們的事,大約已經逼迫到麵前,恐怕這所見到的軍兵,完全是從別處新調來的。這樣看起來,危險萬分,我們真要是誤了事,那可把人痛心死,司馬子謙老大人一家人,隻要被他收拾起來,我們再動手往外營救,那可有些費手腳了。”往前走,離著蘭州城越近,沿途上情形越緊,趕到離著蘭州城隻有半裏地,隻見沿著城外,到處裏紮著大營,旗幡招展,燈火通明,簡直把一座蘭州城用大兵圍困起來。城門緊閉,那城頭上巡城的兵勇,掌著號燈來回地梭巡,前麵一隊過去,後麵隔開一箭地遠,必有第二隊。霍元凱向龍形八掌崔文佩道:“我們此次入蘭州,不亞如闖龍潭虎穴,從虎口奪食。這種承平時代,地方上又沒有變亂,怎會調動起大軍,保護省垣,這不是對付司馬子謙老大人,是對付誰?我們隻盼著他們還沒動手,那裕昌隻預備兵馬來威脅司馬子謙所部將兵,他是提防著叛變,我們下手還不算晚。倘若已然把司馬子謙收拾起來,我們真得破死命來周旋一下,蘭州城不擾他個地覆天翻,我們也對不起掌門人了。”

說話間,轉過來一片營帳,直奔西北角這裏,好在貼近城牆一帶,沒有軍兵,沒有營帳,相隔著總在一箭地外。可是現在不用去調看,知道吊橋已然拉起。老武師霍元凱向柳鴻招呼道:“師弟,蘭州你到過沒有?”柳鴻道:“我已經來過兩次了。”霍元凱道:“護城河很寬,仗著這裏水已幹枯了一半,貼近西北角一帶,足可以飛渡過去,那天隻有三丈多寬的斜坡,我們縱躍的功夫還可以任意地施展一下。”霍元凱在頭裏帶領著,直撲奔西北城角官兵防範不嚴這種地方。他們知道城門緊閉,上麵有巡城的官兵,城外四周全有巡防的官兵把守著,可就不注意這種小地方了。霍元凱等果然找到了極窄的地方各自施展提縱術,橫越過護城河,貼近了城下。老武師霍元凱令大家散開,注意著上麵巡城的官兵,等候他們過去,就從這裏往上麵猱升。因為這種城垣建築的年代已久,城牆殘破不整,尤其靠城角的地方,那殘破的城磚,對於爬城便利了許多。何況這一般風塵劍俠各有一身極好的武功,猱升這種城牆,費不了什麼事。下麵正有一隊官兵往城角這裏轉過去,老武師霍元凱他頭一個騰身而起,已經縱起兩丈多高,往城牆下一貼,身形已經繃在城牆上,從那殘破的城磚處著腳,像霍元凱這種身手也不過微借上一點力,身形立刻輕如狸貓,快似猿猴,轉眼間已經猱升上去,隱身在箭垛子旁。龍形八掌崔文佩、追雲燕子柳鴻等全跟蹤而起,一個個先後猱升上來。

這時,從西邊已經轉過一隊官兵往這邊走來,霍元凱等絲毫不敢遲延,騰身一縱,已經躥到城牆的裏麵,各取隱身的地方。霍元凱跟柳鴻、崔文佩全掛在城牆裏口下,身軀平貼在城的邊上。鐵掌方飛、陳天柱兩人仍然隱身在箭垛子後。這一隊巡城的官兵到了近前,可是他們竟聽得前麵兩三丈外的城頭上叭的一聲爆響,似乎有極重的東西,落在城頭上。這樣官兵急馳過察看時,搜尋了一刻,隻有半塊城磚在那城頭的當中,官兵竟不明這塊殘磚是從哪裏來的?這正是追雲燕子柳鴻故意地把他們放開。這時武師霍元凱等已經又翻上城頭,飛身疾縱,往西半箭地外正是一條馬道,順著馬道翻下牆。崔文佩等把腳下放快,往前出去一箭地外,已經接連上民房,一齊縱身躥上民房,一到上麵,易於隱蔽身形。仔細一察看附近一帶的情形,霍元凱等十分擔心,城中的形勢非常緊,不止於城頭城外有大隊的軍兵守備,並且在城門緊閉之下,裏麵的情形也十分嚴厲。沿著街道口全有官兵把守,每一個路口全戳著二架官銜燈,一名軍官帶領著一隊兵,分布在街口一帶,弓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霍元凱等從民房上翻過來,這一帶是靠南城的東半麵,還不是正式的街道。這一般武師們從民房上躥房越脊,一連翻過幾十處民房,往西已經是南城內的一條大街,這條街道是一個商業繁盛之區。

這時,不過二更左右,並不甚晚,這種大城市中再也看不到一點燈火,除了街上把守街道的官兵,商家和住戶全是一片漆黑。霍元凱等從房上翻過來,也曾看到多少處很大的宅第,裏麵窗上就沒有一處帶燈亮的,耳中聽到的隻有巡查的官兵靴底蹚地和遠遠的鐵蹄翻騰之聲,怎麼看也認為蘭州城內已然出了事。尤其是龍形八掌崔文佩著急到萬分,自己總認為:“柳鴻停在洗馬莊耽擱了時候,以至於誤了事,司馬子謙一家隻要遇了難,那全是我崔文佩帶累。”他暗中和追雲燕子柳鴻一打招呼,問他鎮守衙門的所在。柳鴻道:“這段南關大街有三裏地長,鎮守使衙門是在往西去的南橫街,大約離這裏還有二裏左右。”龍形八掌崔文佩答應了聲:“好。”立刻把身形施展開,輕蹬巧縱,從一處處民房上直往北蹚下來,下麵街道上每隔開半箭地就有一大隊官兵,連翻過三處較狹的街道。崔文佩正往前縱躍著,追雲燕子柳鴻已經跟蹤趕到身旁,低聲招呼道:“崔老師,腳底下收著一點,你看那前麵十字路口再往西去就是南橫街了。崔老師要仔細留神,你看這一帶防守得越發嚴厲了,我們得提防著靠近十字路口一帶民房上麵有官兵埋伏瞭望,此時我們實不宜稍露形跡。”龍形八掌崔文佩答應了聲:“柳師傅隻管放心,我們還不至於就為他所製。”

這時,老武師霍元凱也跟蹤趕到,大家在這種地方全要格外地小心,彼此不敢聚在一處,互相照應著。龍形八掌崔文佩和霍元凱從東麵的民房上麵翻下來,身形輕如飛燕,快似驚鴻,倏起倏落,從這條寬大的街道橫穿過來,飛登西麵民房的屋頂。陳天柱等也全跟蹤而上,翻到西麵民房上麵,追雲燕子柳鴻躥到頭裏去,他在前麵引領著直撲奔鎮守使衙門。這條南橫街明麵上看,街道上的官兵沒有多少人,就是看到查街的至多不過四名。從街口往西出來有一箭多地,突然發覺這條橫街南北兩麵的民房,上麵全有人暗中伏守。龍形八掌崔文佩等趕緊把身形隱起,大家原本就散開,一麵往前蹚著,一麵注意著屋頂上伏守的官人。追雲燕子柳鴻貼近了龍形八掌崔文佩身旁,低聲招呼道:“崔老師你看,前麵十幾丈外那片高大的房屋,就是鎮守使衙門了。我們所看到的官兵防守情形,可要提防著鎮守使衙門附近,恐怕還有嚴密的埋伏,我們要謹慎一些往前蹚。”崔文佩隻答應了 “曉得”二字,立刻騰身而起,嗖嗖的一連幾個縱身,直撲上去。

追雲燕子柳鴻跟崔文佩相隔丈餘遠,老武師霍元凱跟方飛、陳天柱全散開了,偏著南邊也往鎮守使衙門東牆這裏撲了過來。相隔東大牆還有四五丈遠,龍形八掌崔文佩正往一家民房的屋頂上一著腳,突然迎麵一點寒星帶著風聲向麵門打到,崔文佩往右一晃身,正是一隻亮鏢擦著右肩頭打過去,當啷的落在了身後的房屋頂上。可是身形往右閃時,第二隻鏢又打過來,崔文佩已然看清了暗器,這隻鏢奔自己的胸前。崔文佩身形往回一帶,仍往左撤回來,右掌輕揮,竟把這隻亮銀鏢橫劈出去,可是已然看清發鏢人正隱身在鎮守使衙門的大牆前,一片屋脊旁。崔文佩雙掌一錯,竟用龍形穿手掌式從屋麵上騰身飛縱猛飛過來,可是還有比他快的,那老武師霍元凱竟在暗地裏那發第一隻鏢的時候,已經看出有人截擊崔文佩。老武師霍元凱從房上一縱身,用 “燕子飛雲縱”的輕身法,猛往起一拔,躥起兩丈多高來,“海燕撩波”式,身形斜往下撲,正往暗地發鏢那人隱身的屋角這裏撲下來。

可是發鏢的那人頗具身手,往起一縱身,如一縷輕煙,拔起兩丈多高來,斜往北邊一帶民房上落去。這輕身鏢起落之勢,老武師霍元凱已自驚心,知道這人頗具輕功提縱的絕技。這時龍形八掌崔文佩見這人身形已現,崔文佩往右一斜身,雙掌交錯,騰身而起,跟此人起落幾乎是同時。發鏢的這人往房上一落,崔文佩也跟蹤趕到,“海龍探爪”,一掌向這人的背上劈去。此人雖背著身子,崔文佩這麼襲擊過來,他已覺察,他身形借著往下落的式子,更往前一俯身右肩頭往後一擰,“犀牛望月”式,右掌也遞出來,“撥雲見日”,用掌緣找龍形八掌崔文佩的脈門。崔文佩這一掌劈出來,見這人遞招還招手法非常快,自己趕緊一揚腕子,右腳隨著已經往右探出半步去,更借著探步之力,全身往右一提,“金鵬發翅”,左掌更向此人的右臂上橫劈過去。此人 “撥雲見日”的掌法用空了,身往左一晃,單足點地,全憑左腳尖之力,身軀往左一個旋轉,已經上走轉身,雙臂向上一抖,“韋蛇捧杆”式,雙掌往起一翻,向崔文佩左臂上捺來。崔文佩往後一撤招,老武師霍元凱一個 “龍形穿手掌”式,身隨掌進,已經撲了過來。這時發鏢的這人,在腹背受敵之下,他竟自用 “一鶴衝天”的絕技騰身而起,直往上拔。

這種身形起得快,趕到斜往回一落時,霍元凱和崔文佩全往回一擰身。可是身形並沒有躥起來,此人身形才往房坡上一落,沒見他怎樣動作,兩點寒星從他左胯旁打出,兩支亮銀鏢向霍元凱跟龍形八掌崔文佩的胸膛打到,鏢風勁疾,崔文佩跟霍元凱各自一閃身。可是霍元凱竟把這支鏢的鏢尾掐住,口中喊了一個 “打”字,一振腕子,竟把這支亮銀鏢反打回來。接鏢還鏢那種手法,真非言語可以形容。發鏢的人仗著閃避得疾,把他自己這一鏢躲開。可是他竟在這時,沒等霍元凱、崔文佩追過來,竟自發話道:“朋友們,入蘭州的來意我已盡知,請朋友亮個 ‘萬兒’吧。”老武師霍元凱冷笑一聲道:“昆侖派門下末學後進霍元凱,朋友你也可以亮個 ‘萬兒’麼?”這人答了聲:“韋天民久仰昆侖派的武功本領,獨步武林,那位朋友的大名也可以見示麼?”崔文佩厲聲答道:“洗馬莊崔文佩特入蘭州來捋虎須,大約尊駕就是將軍府的衛士。我們並沒有幹犯法禁,為什麼動手傷人?”那韋天民哈哈一笑,他剛要答話,追雲燕子柳鴻、鐵掌方飛一左一右從兩下夾攻,左右進擊。這韋天民覺得背後勁風撲到,他竟自雙臂一抖,用 “鷂子攢天”“細胸巧翻雲”,背著臉身形縱起,往西翻下去,在身軀騰空翻個兒,輕輕落在兩丈外的一個房坡上,向這裏嗬斥了聲:“朋友們自投羅網,恕我韋天民現在不陪了。”他這話聲一落,身形已然縱起,不等老武師霍元凱和龍形八掌崔文佩答話,竟自如飛而去。

霍元凱和龍形八掌崔文佩湊到一處,崔文佩低聲說道:“霍老師,這事情真怪,這草上飛韋天民既然是將軍府的衛士。他來在蘭州鎮守使衙門附近,埋暗樁、下卡子,官私兩麵,他全能動手對付我們。可是他在略一動手阻擋之下,竟自急急退去,是何居心?何況街道上官兵馬部隊把守這麼森嚴,交通業已斷絕,可是並沒有動手的情形,這究竟是何用意?”此時追雲燕子柳鴻、鐵掌方飛、陳天柱,全聚到一處。霍元凱略一沉吟,向崔文佩道:“這種事可不敢預料究竟是怎樣了,我們得趕緊地蹚進鎮守使衙門,看看這位司馬老大人是否還在,反正今夜的形勢不好。”這時陳天柱卻往前湊了一步,低聲說道:“方才我從東南一帶民房上隱蔽著身形,繞到了衙門的前麵,東西轅門也駐守著清兵,兩邊轅門各有百餘名官兵在把守著,弓上弦,刀出鞘,可是軍兵的號衣上,分明還是鎮守使衙門的番號。我想司馬老大人若是有變故,他這手下親信衛兵,絕不容存在,早被監視起來。按衙門口所見到的情形,司馬老大人或許安危無恙。”老武師霍元凱從鼻中哼了聲道:“但願如是,我們現在隻有往裏蹚,暗地先察看一下,司馬老大人若果然還安危無恙,我們的事可就刻不容緩,立時下手。在情勢緊急之下,顧不得許多,隻有把司馬老大人父子二人先救出蘭州,別的人我們無法下手,那就隻好聽天由命了。”崔文佩道:“霍老師,司馬子謙是個統兵官,他肯走不肯走,還是疑問。我們這般人想救他逃出網羅,他能信得及我們麼?不要對我們這般人再起猜疑之心,我們的事可就要毀了。”霍元凱忙答道:“這項事崔老師隻管放心,我和老大人雖然沒有多久的來往,我可是在這些年來,見過他兩次了。我們掌門人和他是生死之交,我身邊帶有 ‘鐵蚨令’,取出來叫他看一下,他自能相信。”崔文佩點點頭道:“這樣好辦了。不過那草上飛韋天民,現在退去,他已經看到我們這般人已入蘭州,他邃然退去,定是要調集他手下一般能手,要對付我們,恐怕他不久就要翻回來。”霍元凱道:“任憑他怎樣施為,我們今夜隻有破死命來對付他。現在我們趕緊入鎮守使衙門一查究竟要緊。”霍元凱遂吩咐鐵掌方飛、陳天柱,“要盡力注意外邊的情形,不過也不要離遠了,隻要我們蹚得進去,也要跟隨入內。”方飛、陳天柱答應了聲 “是”。老武師霍元凱遂撲奔大牆這邊,因為現在形勢這麼嚴厲,一舉一動全要十分謹慎。

老武師霍元凱手從囊中摸出兩個青銅錢來,可不是 “鐵蚨令”,這是平常化用的青銅錢,在民房這邊一抖手,用拇指在掌心一撚青銅錢麵兒,竟把這兩枚青銅錢打上牆頭,牆頭上麵發著兩聲清脆的響聲,上麵並無動靜,知道沒有人在上麵埋伏把守了。老武師霍元凱,在房坡上一墊步,一個 “燕子飛縱”,騰身而起,飛上牆頭,龍形八掌崔文佩跟蹤而上。這般風塵豪俠,一闖入蘭州鎮守使衙門,竟和一般江湖能手做殊死之鬥,把蘭州城攪得鬼慘神愁,天翻地覆,若不是昆侖子暗中接應,這般風塵豪俠險些全軍覆沒。至於小俠九煉金環程萬裏三傳鐵蚨令,金環鬥群雄,霍五師義救司馬子謙,雪山二醜蘭州城逞凶焰,龍形八掌單劍會二醜,啞道人義助昆侖子,力救豪俠突圍脫險,豈知阻難叢生,洗馬莊又遭劫難,崔氏三英禦凶挫敗,崔英霜孤困小天台,全在下文中展開驚險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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