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回方寫過史進英雄,接手便寫魯達英雄;方寫過史進粗糙,接手便寫魯達粗糙;方寫過史進爽利,接手便寫魯達爽利;方寫過史進剴直,接手便寫魯達剴直。作者蓋特地走此險路,以顯自家筆力,讀者亦當處處看他所以定是兩個人,定不是一個人處,毋負良史苦心也。
一百八人,為頭先是史進一個出名領眾,作者卻少於華山上,特地為之表白一遍雲:“我要討個出身,求半世快活,如何肯把父母遺體便點汙了。”
嗟乎!此豈獨史進一人之初心,實惟一百八人之初心也。蓋自一副才調,無處擺劃,一塊氣力,無處出脫,而桀驁之性既不肯以伏死田塍,而又有其狡猾之尤者起而乘勢呼聚之,而於是討個出身既不可望,點汙清白遂所不惜,而一百八人乃盡入於水泊矣。嗟乎!才調皆朝廷之才調也,氣力皆疆場之氣力也,必不得已而盡入於水泊,是誰之過也?
史進本題,隻是要到老種經略相公處尋師父王進耳,忽然一轉,卻就老種經略相公外另變出一個小種經略相公來,就師父王進外另變出一個師父李忠來,讀之真如絳雲在霄,伸卷萬象,非複一日之所得定也。
寫魯達為人處,一片熱血直噴出來,令人讀之深愧虛生世上,不曾為人出力。孔子雲:“詩可以興。”吾於稗官亦雲矣。
打鄭屠忙極矣,卻處處夾敘小二報信,然第一段隻是小二一個,第二段小二外又陪出買肉主顧,第三段又添出過路的人,不直文情如綺,並事情亦如鏡,我欲刳視其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