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我端著茶杯，指尖的溫度卻無法溫暖我冰冷的心。

整個酒席，在我眼裏已經變成了一場荒誕的戲劇。

那些起哄的親戚，此刻的每一句玩笑都像是在為李婷婷搭台。

“還是婷婷懂事，會照顧人。”

“那可不，我們看著長大的，能差到哪去？”

婆婆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她拉著李婷婷的手，對我說。

“暖暖，你在城裏待久了，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兒鄰裏關係親。婷婷就像我半個女兒，你可別跟她見外。”

我扯了扯嘴角，說：“媽，我知道了。”

半個女兒？

所以，就可以對我兒子和兒媳婦的婚姻生活肆意幻想，甚至圖謀不軌了嗎？

我看向周越，他似乎完全沒聽出婆婆話裏的深意，還在那兒點頭。

“是啊，我媽挺喜歡婷婷的。”

我心中一陣悲涼。

這滿座的賓客，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祝福我們，又有多少人，正等著看我的笑話。

等著李婷婷這個“本地之光”將我這個“外來者”取而代之？

李婷婷更是將“天真無邪”扮演到了極致。

她一會兒給周越夾菜，一會兒又湊到他耳邊，指著手機上的搞笑視頻讓他看，兩人腦袋湊在一起，親密得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周越雖然有些不自在地想拉開距離，但在親戚們的哄笑和“青梅竹馬感情好”的調侃聲中，他的那點抗拒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安靜地坐著，像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那個抖音賬號裏的每一張圖片，每一段文字，都化作尖銳的刀片，在我腦海裏反複切割。

拆遷款......

李婷婷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問題，像一根毒刺，紮在我心頭，讓我無法呼吸。

酒席終於散了。

回去的路上，周越負責開車，我坐在副駕，一路無言。

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向後掠去，光影明滅，像我此刻混亂的心情。

“今天是怎麼了？從洗手間出來就一直不高興。”周越終於忍不住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轉過頭，看著他專注開車的側臉。

這張我愛了很多年的臉，此刻卻讓我感到一絲陌生。

“周越，”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覺不覺得，李婷婷對你太熱情了？”

他似乎鬆了口氣，方向盤輕轉，笑了笑。

“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就這個啊？你別多想，她就是個小妹妹，從小被慣壞了，沒大沒小的。”

“小妹妹？”我重複了一遍，聲音冷了下來，“摟摟抱抱，恨不得整個人貼上來，也是小妹妹該做的？”

周越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有些不耐煩。

“哎呀，鄉下孩子，沒那麼多講究。今天這麼多人看著，我總不能直接把她推開吧？多難看。”

“那拆遷的事呢？”我終於拋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這麼機密的事情，連我爸媽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還傳得整個抖音評論區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