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依依的表現越發出格。
她嫌依依閣太小,謝雲賀便將緊鄰書房的水瀾軒撥給她。
她抱怨宮中膳食不合口味,謝雲賀特準私廚隻為她一人用。
在我處理宮務時,她也常常不請自來,以學習為名,行幹預之實。
我不動聲色一一應下,沒有絲毫反擊之意,
“娘娘,難道您就任由她這般張狂嗎?”
貼身侍女忍冬替我篦頭時,忍不住憤憤道,
銅鏡中,我的麵容依舊恬淡,隻眼底深處有一絲倦意,
“無妨,隨她去吧。”
謝雲賀來我宮中的次數越來越少,賞賜卻越來越多,
那些珠寶綾羅堆在庫房中,我連看都未看一眼,
忍冬從庫房清點回來,為我打抱不平:
“娘娘,您為何要如此忍讓?那柳良娣分明是得寸進尺!”
我正修剪著一株白梅,聞言輕輕剪下一截枯枝:
“急什麼?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忍冬不解地看著我,我不語,隻將剪下的枯枝丟入火盆。
轉眼便到了除夕宮宴。
這是我二十五歲生辰後第一次在眾人麵前亮相,
也是柳依依首次以良娣身份參加如此盛大的場合。
柳依依身著正紅色宮裝,頭戴赤金點翠步搖,幾乎逾越自身身份。
而我隻穿了一件月白色繡銀絲鳳紋的宮裝,發間別著一支簡單的白玉簪。
席間,柳依依倚在謝雲賀身邊,巧笑倩兮,不時為他布菜斟酒。
謝雲賀眼中滿是寵溺,不顧公開場合,眼中隻有她一人。
酒過三巡,柳依依突然起身,盈盈下拜:
“陛下,娘娘,妾身不才,願獻舞一曲,為宮宴助興。”
皇帝頷首應允。
樂聲起,柳依依水袖輕揚,舞姿曼妙。
然而在她一個旋轉時,手腕佩戴的玉鐲突然脫落,碎成兩段。
霎時間滿座皆驚,柳依依僵在原地,臉色煞白。
那玉鐲是禦賜之物,在宮宴上當眾損毀,是大不敬之罪。
謝雲賀立即起身求情:“父皇,依依絕非故意,請父皇恕罪。”
皇帝麵色不豫,目光轉向我:“太子妃,這玉鐲本是賜予你的,你如何看?”
我緩緩起身,行禮後平靜道:
“回父皇,玉器易碎,本是常理。柳良娣年輕不知輕重,並非有意冒犯天威。臣妾以為,小懲大誡即可。”
柳依依被禁足一月,罰俸半年。
當夜,謝雲賀自柳依依入宮第一次主動來到我的寢宮。
他站在門前,神情欲言又止:“今日多謝你為依依求情。”
我正對鏡卸妝,從鏡中看他:
“殿下不必謝我,臣妾隻是不願東宮成為朝堂笑柄。”
謝雲賀沉默片刻,低聲道:“阿沅,你變了。”
我放下玉梳,轉身直視他:
“殿下,不是臣妾變了,是您忘了。”
謝雲賀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張口欲言,最終卻隻是悻悻離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輕輕摩挲著袖中一枚小小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