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恨了我一輩子。
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這一點。
小時候生病,媽媽不耐煩想把我丟在冰天雪地中凍死。
妹妹出生後,但凡她磕著碰著,我都要跪在地上領罰。
長大後,我得了漸凍症,告訴她的時候。
她隻沉默片刻,一盆冷水便從天而降:
“漸凍症?正好啊,那你就早點死,去給你爸贖罪!”
很快的,媽媽。
馬上女兒就能如你所願了。
....
一聲尖叫劃破長空,十秒鐘後,我重重砸在地上。
我微笑迎接死亡的時。
卻發現自己竟然站了起來。
怔愣片刻。
我看著地上血肉模糊,殘肢斷臂的自己才反應過來。
哦,我變成鬼魂了。
媽媽知道了,估計會很高興吧。
今天護工為了約會,將患有漸凍症的我偷偷帶上了斜坡天台。
可她卻忘記將我輪椅的安全鎖扣扣上。
我渾身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二十樓墜下,血肉模糊。
聽著眾人的尖叫聲,我抿了抿唇。
靈魂飄在上方,默默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三個字,幾乎貫穿了我整個人生。
這樣想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驚了一瞬,下意識回頭。
便瞧見一個戴著麵具的白衣男人看著我。
“小丫頭,你怎麼不去奈何橋?”他皺了皺眉,“你還有未了的執念?”
我垂下眼,搖搖頭。
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的執念是什麼。
“那叔叔您呢?你的執念是什麼?”
他笑了笑,不經意間看了我一眼。
“我的執念,我在等人,她說她怕黑。”
白衣男人歎息一聲。
“一周的時間解決夙願,一周後還不能輪回,就會投入地獄。”
我點點頭。
偷情的護工和野男人狂奔下樓。
站在遠處看著我的屍體死死捂著嘴。
她瞪大眼睛,渾身都在顫抖。
“怎,怎麼辦?”
她抓著那個男人,慌得不知所措。
那男人一把揮開她,“你問我?關我屁事,別扯上我!滾蛋!”
說罷匆匆逃離。
護工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給我媽媽打電話。
那是我給她的緊急號碼,
我告訴護工,等我死後再讓媽媽來給我收屍,平時不要打擾她。
“喂,是顧鳶的母親蘇蓉女士嗎?您的女兒她......”
話音未落,媽媽暴怒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入我的耳朵。
“顧鳶?我說過了,我不認識她,她的任何事,也不需要通知我!”
護工懵了一瞬,但不敢隱瞞。
“您的女兒死了,需要你來給她辦理手續。”
“死了?”
那邊沉默片刻,輕嗤一聲。
“顧鳶就在你身邊聽著吧,顧鳶,你聽好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你爸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隻有一個女兒,叫顧淼!”
護工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看著地上血泊中的人。
有了些許同情和愧疚。
“對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你滑過去了也不出聲。”
我抿了抿唇。
是的,我雖然不能動,說不了連句的話。
但是我可以發出嗬嗬的嘶吼聲。
隻是......
在靠近死亡的那一刻,我遵從內心,閉上了嘴。
人生於我而言太難熬了。
從爸爸意外去世後,我便活得悲慘。
所以,我不怪她,甚至還要感謝她給了我自己選擇死亡的權利。
我的屍體被醫護人員送去了太平間。
護工因為心虛,匆匆離了職。
我意識被撕扯了一下。
反應過來時,已經來到了媽媽身邊。
她剛掛斷電話。
不知為何,看著辦公桌上的照片發起了呆。
我湊上前一看。
才發現是一張四人全家福。
我愣了一下。
難道媽媽還愛著我?
沒等我深想,她忽然把相框裏的照片扣下來。
陰沉著臉把最邊緣的我撕下來。
狠狠扔進垃圾桶。
忽然眼淚落下,又帶著憎恨。
“阿山,我好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怪顧鳶害死了你,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