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月寧和紀尋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猛地推開紀尋,衝到床邊。
“顧夜白!”
楚月寧的聲音裏,竟然帶著一絲慌亂。
紀尋懶洋洋地整理著衣服,不以為意。
“裝的吧?他一個植物人,怎麼可能自己停掉心跳?肯定是機器故障。”
“肯定是機器故障了。”
醫生和護士蜂擁而入,場麵一片混亂。
“病人驟停!立刻進行心肺複蘇!”
“腎上腺素準備!”
電擊的劇痛讓我瞬間清醒,意識被強行拉回身體。
我能感覺到胸口被按壓的鈍痛,能聽到楚月寧在旁邊歇斯底裏地大喊。
“救他!你們必須把他救回來!他要是死了,我讓你們整個醫院陪葬!”
為什麼?
為什麼不讓我死?
你不是恨我入骨嗎?我死了,不是正好稱了你的心意嗎?
經過一番搶救,我的心跳終於恢複了。
醫生擦著冷汗,對楚月寧說:“楚小姐,病人搶救回來了。但是......他剛剛的行為,很像是自主性的自殺,我們從沒見過植物人有這種強烈的求死意誌。”
楚月寧的臉色慘白。
紀尋走過來,摟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月寧,你別聽他胡說,肯定是機器問題。”
“我看,是他不想再拖累你了,才想不開的。”
他轉向醫生,語氣不善:“你們醫院的設備是不是該檢修了?要是再出這種問題,耽誤了治療,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醫生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病房裏隻剩下我們三個人。
楚月寧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從我毫無反應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許久,她才開口,聲音沙啞:“顧夜白,你真的就那麼想死?”
“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
“我要你活著,親眼看著我,是怎麼讓你家破人亡的。”
她甩開紀尋的手,摔門而出。
從那天起,她來的次數更勤了。
但她不再帶紀尋,也不再用言語刺激我。
她隻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時候,她會給我讀新聞,讀那些關於顧家產業被她一步步蠶食,瀕臨破產的新聞。
有時候,她會放音樂,放我們曾經最喜歡的那首曲子。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這種安靜的折磨,比之前的狂風暴雨更讓我窒息。
我嘗試過很多次,想再次控製呼吸機。
可自從上次之後,他們加強了防範,我再也沒有成功過。
我的父母,徹底失去了消息。
我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過得怎麼樣。
楚月寧掐斷了我與外界的一切聯係,隻留給我無盡的絕望。
直到那天,一個叫小林的新護士接替了的工作。
她很年輕,也很善良。
每次幫我做護理的時候,都會偷偷跟我說幾句話。
“顧先生,您別放棄,我相信奇跡。”
“顧先生,今天天氣很好,我推您去花園曬曬太陽吧。”
在她的絮叨中,我得知,我父母被楚月寧趕出老宅後,住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地下室裏。
父親的病越來越重,母親為了籌醫藥費,去給人當保姆,一天打三份工。
那天,小林又在跟我說話,她歎了口氣:“您一定很想念叔叔阿姨吧?”
我的心猛地一抽,心電圖的數字瞬間向上飆升。
小林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她試探著問:“您是想......聯係他們嗎?”
心電圖的數字再次平穩地跳高一截。
她下定了決心,偷偷把一部手機塞進了我的被子裏。“顧先生,這是我剛辦的號碼,我把您父母的電話存進去了。”
她緊張地看了一眼門口,然後幫我撥通了號碼,將聽筒湊到我的耳邊。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
是母親疲憊的聲音。
我聽著這久違的聲音,心臟酸澀,監測儀再次發出急促的警報。
“喂?怎麼不說話?是打錯了嗎?”母親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警惕。
我拚命地想發出一點聲音,哪怕是一聲微弱的呼吸,都做不到。
就在母親要掛斷電話的時候,病房的門,哢噠一聲被推開了。
楚月寧走了進來。
小林嚇得臉色慘白,想要藏起手機,卻已經來不及。
楚月寧的目光掃過來,最後定格在我微微隆起的被子上。
她一步步走近,眼神冰冷得像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