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趕回家。
但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溫疏桐還不見人影。
打開手機正準備問問她,先刷到了她十分鐘前剛剛發的一條狀態:
【我靈感的繆斯:陳墨白老師,遇見你是我一生的幸運。】
配圖是她和陳墨白的自拍照,背景是那副巨大的《吾師》畫作。
溫疏桐笑得燦爛,陳墨白也微笑著,隻是似乎不那麼燦爛。
我收起手機。
每次溫疏桐去了陳墨白的畫室,就會聊很久,看來今晚是不能指望能和她聊一聊了。
談戀愛七年,我們經常幾天見不上一麵。
她是藝術家,靈感上來就經常通宵畫畫,還時不時去找陳墨白“聊藝術”,或是參加藝術圈的聚會。
我是朝十晚八的碼農,下了班,除了和幾個好友喝喝酒,就是研究代碼。
我想了想,再過兩天我就要搬走,那些想聊的話,不如換另一個方式告訴她好了。
我打開電腦,把“她”文件夾裏的大部分東西都刪了,隻留下了一些她以後用得著的。
然後新開了一個文檔,簡單敲下一句話:
【溫疏桐,我們分手吧。林彥。】
看著這短短的一句話,我自嘲地笑了笑。
溫疏桐總說我腦袋死板,被一行行的代碼困住了,情話也不會說,更加理解不了她那樣的藝術家。
她說的大概是對的,不然我怎麼連分手的信,也隻寫得出一句呢。
寫完了,我將留下來的文件和這封簡短的分手信,一起放進一個新的文件夾,拖到電腦桌麵上,確保溫疏桐一打開就能看到。
然後給她發了條消息:
【在電腦裏給你留了些東西,你回來一定要打開看看。】
第二天,快下班時我意外收到前上司的電話。
他一直很欣賞我,跳槽時還曾經問過我有沒有意願跟他去。
隻不過那時,我顧慮到溫疏桐,沒有答應。
這一次,他來找我也是為了同樣的事:
“林彥,我現在在矽穀的DH總部做技術副總,手下還缺幾個人。你有沒有意願過來?頭銜和待遇都好談。”
DH是業內的龍頭,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一口答應下來後,上司明顯喜出望外,跟我交代了很多後續公司人力資源會來跟進的事。
最後,他提了一句:
“對了,你是不是有個藝術家女友?到時候盡管跟人力提要求,把你女友的簽證也一起申請下來。”
我笑笑:
“不用了,我們分手了。”
說這話時,我心裏想著溫疏桐應該看到那個文件夾了吧?
其實前幾年,我就陸陸續續收到過幾個海外的工作邀約。
隻是以前總是考慮到溫疏桐:
她在藝術界的名聲正在冉冉上升。
她腸胃不好,去了國外一定不習慣。
以及,她隔三差五就要去見陳墨白,“討論”靈感,一定不肯跟我去別的地方。
太多關於“她”的考慮,讓我隻要一提到海外工作,就打住了想法。
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所有的枷鎖都是我自己加給自己的。
沒有我,溫疏桐也不會怎麼樣。
而沒有溫疏桐,我也仍然是我,一個會呼吸,會思考,會寫代碼的程序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