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侮辱的話從優雅的白嘉嘉口裏說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我強忍著反擊的衝動,隻想立刻逃離。
可那些被封印的回憶卻因為這句話,像決堤的洪水,將我徹底淹沒。
情人節之後,蕭衍似乎察覺了我的不安。
他開始帶我去尋常小店,雖然眉宇間仍有不適,卻會學著誇讚一碗街邊餛飩的鮮美。
送我禮物前會先小心試探,確認不會讓我感到壓力才肯送出。
我們就那樣相伴到了大四。
那時蕭家早已為他鋪好出國深造的路,他卻為了我毅然反抗。
家族切斷了他所有經濟來源,他不得不開始和我一起打工。
那是我們最艱難,卻也最溫暖的時光。
我們租住在學校外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間裏。
在夏夜的悶熱和冬日的寒風裏,勾勒著屬於我們的未來。
他計劃創業,我隻求一份安穩,仿佛隻要在一起,什麼困難都不足為懼。
然而命運從不眷顧窮人。
我父母的所有積蓄被騙光,還欠下巨債。
走投無路之下,爸爸帶著媽媽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
媽媽當場離去,爸爸雖然搶救回來,卻成了高位截癱。
我在醫院裏崩潰大哭,隻有蕭衍的懷抱可以依靠。
從那天起,我們變賣了他送我的所有禮物,包括那雙他從未穿過的鞋。
我們拚命打工,一天做四份兼職,每晚隻能睡四小時。
蕭衍默默承擔了更多,卻從未抱怨。
我從未說謝謝,隻是每天輕輕吻他的額頭,心想這份恩情,我此生難還。
直到那個元旦夜。
我送完最後一單外賣,看著夜空綻放的煙花。
小心翼翼地將蛋糕店即將丟棄的草莓蛋糕護在懷裏,像護著一份微小的希望。
就在我推開出租屋那扇吱呀作響的門時,我聽見了蕭衍的聲音。
冰冷而疲憊,是我從未聽過的陌生。
“我受夠了這個轉身就會撞到牆的地方,受夠了蟑螂和老鼠,受夠了出租屋這一切......它們讓我惡心。每一天起來,我都想吐。”
他的聲音裏沒有痛楚,隻有深不見底的倦怠和厭棄。
“一天五份工,對著那些我從前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人點頭哈腰,為了一個好評,甚至要順手去提門口散發著餿臭的垃圾袋。我怎麼會活成這個樣子?”
他停頓了一下,接下來的話語像一陣冷風,徹底吹散了我心裏的一絲幻想。
“今天為了湊她父親的住院費,我身無分文,隻能去賣血。你猜賣了多少錢?四百塊。嗬,我的血,就值四百塊。”
空氣凝滯了片刻,隨後,那個輕柔的女聲響起。
是白嘉嘉。
“蕭衍,你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我的婚約者。你不該過這樣的生活。許思諾,她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蕭衍沉默了,隨後,我清晰地聽見他低聲重複,帶著一種恍然和解脫。
“她不值得?”
“是......她不值得。”
那一刻,我僵在原地,眼眶幹澀得發痛,連一滴淚都流不出。
緊接著,屋內傳來衣物摩挲和親密接吻的細微聲響。
窗外的煙花正絢爛地轟鳴,震耳欲聾。
可我卻清晰地聽見了——
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響,和懷裏那塊草莓蛋糕砸落在地時,那一聲沉悶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