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租車在巷子口停下，我付了錢，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裏走。

我們家的老房子，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帶著一個爬滿藤蔓的小院。

曾經，這裏充滿了歡聲笑語，是我和周明凱親手打造的溫暖港灣。

可自從他出事後，這裏就被貼上了封條，成了一處禁地。

我站在斑駁的鐵門前，看著上麵已經生鏽的鎖，心裏五味雜陳。

我從包裏摸出那串早已冰涼的鑰匙，試了好幾次，才對準鎖孔，發出“哢噠”一聲脆響。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黴味撲麵而來，嗆得我連連咳嗽。

屋子裏的一切都還保持著三年前的樣子，隻是所有東西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像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我沒有片刻停留，徑直走向客廳的樓梯。

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屋子裏顯得格外刺耳。

我仿佛能看到三年前的那個下午，周明凱就是從這裏滾下去，鮮血染紅了白色的牆壁。

我的心揪得緊緊的，幾乎無法呼吸。

樓梯下麵，是一個狹小的儲物間，裏麵堆滿了各種雜物，舊報紙、破紙箱、廢棄的家具......

亂得像個垃圾場。

周明凱說，手機可能就掉在了這個雜物堆裏。

我沒有絲毫猶豫，一頭紮了進去。

我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在裏麵翻找。

灰塵揚起，嗆得我眼淚直流，鋒利的紙箱邊緣劃破了我的手指，尖銳的釘子紮進了我的手心，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我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它，一定要找到那部手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身上、臉上、頭發上，全都沾滿了灰塵和蛛網，狼狽得像個從垃圾堆裏爬出來的乞丐。

可是，我翻遍了所有能夠得著的地方，卻連手機的影子都沒看到。

難道是明凱記錯了？

還是手機早就被人拿走了？

或者，它根本就不在這裏？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我腦海裏盤旋，我的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被消磨殆盡。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婆婆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我之前關了機，可她竟然換了個號碼打。

我煩躁地掛斷，她卻鍥而不舍地一遍遍撥打。

終於，我忍不住接了起來，衝著電話那頭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秀！你這個天殺的！你死到哪裏去了！可欣病危了！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你再不回來，就等著給她收屍吧！”

婆婆的哭喊聲和咒罵聲，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可欣......病危了？

我握著手機，癱坐在冰冷的雜物堆裏，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到底在做什麼？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測，我把病危的女兒丟在醫院，自己卻在這裏翻垃圾。

我真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或許，我從一開始就錯了。

或許，明凱的摔倒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我應該立刻回到醫院，簽下那份捐獻同意書，去救我的女兒......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趴在冰冷的雜物上，放聲大哭。

哭聲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回蕩，顯得那麼淒涼和無助。

就在我準備放棄，起身離開的時候，我的手無意中碰到了一個硬硬的、冰涼的東西。

那個東西被壓在一個最底層的，已經受潮腐爛的木箱子下麵，隻露出了一個角。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我顫抖著手，用盡全身力氣搬開那個沉重的木箱。

箱子底下，一部屏幕碎裂、沾滿汙垢的黑色手機，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是它！

是周明凱的手機！

我死死地盯著那部手機，像是看到了救贖的光。

我找到了！

我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