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總,確定還要繼續嗎?孟小姐可能會受不住的。”
他命人捂住她的耳朵,以為這樣就聽不見,卻忘記她會唇語。
“繼續,隻要心還跳動,其他都不重要。”
“她的命也不重要嗎?”
人死後注入電解質可使心臟存活四小時。
他遲疑的那刻,多希望是在為她著想,可他眉頭一擰,脫口而出的卻是:
“怎麼隻有四小時存活時間?”
望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孟時夏第一次覺得不好看了。
三次胃鏡,五次洗胃,八小時。
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像沒有尊嚴的畜生一樣被強迫洗胃了整整八小時,四肢痙攣,全身沒一塊好肉,渡過了地獄般痛苦的八小時。
他卻在林菀墳前跪了一夜,乞求上蒼不要奪走他可憐的菀菀。
到底誰更慘絕人寰?!她隻是接受了心臟移植,就得天天被當成林菀的替身,片刻都不得安寧,連醒來都要被PUA嗎!
“夏夏,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連睡兩天,還一直做噩夢,我好擔心你啊。”
可喉嚨撕裂的痛讓孟時夏清醒意識到,那不是夢。
他話含在嘴裏化為歎息,連呼吸都變得凝重。
“要是你有什麼意外,你要我怎麼辦?”
她不明白,同一個人嘴裏,怎麼能說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話,怎麼毫無破綻地當麵對她關懷備至,背後嫌棄得連碰過的手都恨不得擦十遍。
連喝奶茶裏有幾粒珍珠都想告訴他,他卻將她當傻子耍了三年。
這麼擔心,卻能眉都不皺折辱她,如此深情,也不妨礙要她的命。
宴亭山,這就是你的愛嗎?
剛睡著,天空一聲巨響,耀眼的煙花在空中裏徐徐綻放,特別設計的煙花搭載十萬架無人機,在天空緩緩拚成“生日快樂”的巨幅示愛字。
接著十九層的巨大生日蛋糕被隆重推出,人群像排練過數百次,默契地唱起生日歌。
人群盡頭,是白馬王子一樣的宴山亭。
他站在落地窗前,手捧鮮花,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夕陽餘暉透過玻璃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生日快樂!”
生意場上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人,緊張得像個孩子。
“雖然後天才是你生日,但後天婚禮我怕忙忘了,所以擅自改到了今天。”
他將那束幹枯的花遞到她眼前。
“知道你喜歡一切死掉的東西,所以我特意把花做成了枯花,怎樣?”
驕傲地仰起臉,一臉求誇誇的小表情。
多麼美妙的夜晚,如果這一切的女主角是她的話。
她從不提前過生日,甚至不喜歡過生日,喜歡解剖也是為了有天親手解剖親生父親。
可看著蛋糕上燃起的十九根生日蠟燭,突然沒了開口的欲望,平靜盯著他。
“宴山亭,我今年二十五。”
林菀死在了最美好的十九歲,他的時間也停在了十九歲那年,於是有了十九層的蛋糕,十九根的蠟燭,有了強行提前慶祝的生日。
什麼別出心裁選擇幹花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不過是林菀對顏色過敏,所以連盛大的煙花都隻有一個色!
明明所有一切都隻把孟時夏當成可笑的替身,卻大言不慚地摸摸她的頭。
“我心裏的夏夏永遠十九歲。”
多合理,多諷刺的解釋。
“我的小乖乖不會生我氣吧?”
看出她的異常,宴山亭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
“不會啊。”
她當然不會生氣,隻是準備離開而已。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而是淡然接過那束幹花,禮貌地和所有人鞠躬道謝。
這晚,孟時夏拒絕了主動求歡的宴山亭,下樓喝水時,書房門縫裏傳來他鬱悶的聲音。
“她今晚怪怪的......不止今晚,最近幾天都怪怪的。”
“宴總,咱連婚前淨身出戶都不怕還怕這個?別忘了我們手上有什麼。”
他滿意地點點頭,停下莫名煩躁。
“好在她全家老小都在我手上,膽敢亂來,就讓全家給她陪葬。”
門外,孟時夏眸底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狠厲。
不用她親手料理那些雜碎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再說,她不早就偷聽到自己隻是林小姐的心臟容器,不照樣舍不得您,舍不得這顆適合的心源,裝傻充愣留在您身邊麼。”
“要是離開您,誰會要她那種晦氣玩意。”
良久,宴山亭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嗯。”
孟時夏走的時候,沒哭,隻是順手把情侶水杯放在陽台扶手,都不用風吹,那看似堅不可破的杯子就自己摔了個粉碎。
婚禮前最後一天,孟時夏順利地來到民政局等宴山亭來領證,順利取號,順利排隊。
一向對她嫁給宴山亭無比嫉妒的林清,竟在關鍵時刻意外消失。
獨自等候的時間,孟時夏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白襯衫露出優雅天鵝頸,黑長裙凸顯完美腰身比,化著最簡單的妝卻成了最耀眼的存在。
此刻她還沒意識到,這是她最後體麵的時間了。
【老婆大人,不好意思讓你久等啦,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你今天會有多美。】
【老婆老婆,今天花好香天好藍,空氣好好,我迫不及待想見到你啦!】
【老婆,我還有一分鐘到啦。】
看著這些陌生的稱呼,孟時夏的心像被蒙上了一層不透氣的塑料,有些透不過氣。
她鬼使神差地站起身,竟想躲在轉角給他最後一個驚喜。
“我在這!”
精準地閃現到他麵前,俏皮又可愛地歪頭打招呼,滿心歡喜、笑容燦爛,像要到糖的快樂小孩。
可那一秒,就在她出現的那一秒,宴山亭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極為難堪,眼裏沒有驚喜,全是驚嚇。
旁邊的林清也像見到鬼,指著孟時夏大叫。
“活了......姐姐活過來了!!”
意識到穿錯了衣服,孟時夏剛想解釋,宴山亭就猛地一拳砸向她腦袋旁的牆上。
石灰簌簌落下,指關節滲出血珠,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嘶吼。
“孟時夏,誰允許你動死人的遺物,誰允許你穿她的衣服,誰允許的!”
“人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過她,我從來不知,你竟變得這麼惡毒!!”
雙目猩紅,青筋暴突,恨不得當場殺了孟時夏。
可衣服是傭人送過來的,妝是宴山亭專門請人來化的,從始至終沒有一個選擇是她自己做的,如今卻把一切錯推到她頭上,憑什麼呢!
“我什麼都沒做,你為什麼不信。”
“是你不願意信,還是本就是你精心安排的陰謀呢?”
她咬著牙委屈質問,換來的竟是從未想過的一巴掌。
“死不悔改!”
耳邊一陣嗡鳴,嘴角滲出血絲,還沒等孟時夏從火辣辣的疼痛回過神來,他做出了更出格的事!
一把扯開她的衣領,昂貴的布料被粗暴撕裂,裙子也瞬間撕成碎片。
上一秒還是完美體麵的嬌妻形象,下一秒衣不蔽體,像沒有尊嚴的畜生,在指指點點的異樣目光中,不知所措地抱緊自己。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罪到可以讓他在大庭廣眾下公開處刑!
一開始步步引誘,苦心設局的人分明是他啊,可為什麼現在卻全都成了她的不是,隻是曾天真地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就合該被辱,合該豬狗不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