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骨灰就這樣被埋在別墅後院。
沒有喪事,沒進祖墳,甚至連個墓碑都沒有。
接下來的幾天,哥哥白天照常上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晚上卻夜夜酗酒,總是把自己喝到吐。
他有胃病,是當初爸媽去世後患上的。
那時他隻有二十歲,麵對家庭的巨變簡直束手無措。
公司日日虧損,股東也紛紛出走。
他經常把自己灌醉,跪在爸媽的遺像前痛哭。
“我做不到,爸爸,經營公司太難了,你教教我該怎麼辦好不好?”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保住您的心血,求您告訴我......”
沒有人回答他,更沒有人教他,大家都等著看他笑話。
好在他天生就是個優秀的人。
頹廢了半年,他重新振作,到底力挽狂瀾,公司起死回生。
可如今的哥哥,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
他天天就著胃藥喝酒,不管溫倩怎麼勸都不聽。
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也無能為力。
深夜,他再次喝醉,不知不覺走到了我的別墅。
推開門,潮味撲鼻。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鼓足勇氣走了進去。
別墅裏一切如舊。
我養的幾盆綠蘿雖然很久沒有澆水,還頑強地活著。
他看了一會,臉色越來越沉,突然上前舉起花盆狠狠砸下!
“你還有心情養花?都是你害的,如果沒有你爸媽怎麼可能會死!”
他發泄一般怒吼,砸了花又砸家具、家電。
很快,別墅裏一片狼藉。
可他還嫌不夠,抄起廚房裏的菜刀,惡狠狠地砍在角落裏的輪椅上。
“你以為死了就能解脫嗎?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蘇念,就算你死了也對不起我們全家,你就該萬劫不複!”
輪椅被砍成了稀巴爛,菜刀都卷了刃。
可他猶嫌不足。
左右看看家裏再也沒有能砸的地方。
他紅著眼睛,一腳踹開地下室的門。
按開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鐵架子,裏麵擺放著一層又一層的禮物。
他麵上閃過一絲愕然,攥著菜刀的手不由得顫抖。
那些禮物都是他送給我的。
爸媽去世後,他生氣全都扔了。
我卻在他走後爬出去,一件件地撿回。
從出生時他用壓歲錢給我買的長命鎖,到我十五歲生日他送的鋼琴。
一樣都沒有丟,全部擺在地下室裏。
他幾乎錯不開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雙眸紅得好像要滴血。
從門口走進去這麼一小截路,他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不過很快,他眼中的仇恨就卷土重來。
“噔!!”
菜刀狠狠劈過去,鋼琴發出一聲刺耳的爆鳴。
我幾乎疼得快要窒息,感覺馬上要二次死去。
那架鋼琴價值三千萬,是我十五歲的生日禮物。
他提前半年就開始預定,又漂洋過海地運回來。
路途遙遠,送到我手裏的時候鋼琴一角有幾處劃痕,他當場冷臉。
“你們是怎麼做事的?送給我妹妹的東西怎麼能有殘缺?”
物流老板戰戰兢兢,嚇得臉色慘白,求助地看向我。
我挽住他的手臂輕笑:
“不過是有點劃痕,又不影響彈,咱們先去寺廟,回來我彈給你聽好不好?”
哥哥向來最聽我的話,臉色緩和了幾分。
按著我給我套了兩層羽絨服,“外麵在下雪,多穿點。”
我困難地擺著手臂,學著企鵝的樣子左右搖晃哄他開心。
“哥,你看我不會走路了!”
他眸中的不悅全部褪去,笑容直達眼底。
“本來也沒準備讓你走,山路太高了,我背你。”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此刻,哥哥手臂青筋暴起,一下又一下地亂砍,就像砍在我身上。
“憑什麼你死了,留我一個人難受?”
“你怎麼這麼自私?隻想著自己解脫!”
地下室裏回蕩著他崩潰的叫喊,還有鋼琴尖銳陡亂的聲音。
就像一聲聲慘叫,驚心動魄。
不過很快,鋼琴就被劈碎,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哥哥扔了菜刀,一腳一腳地踹過去。
禮物“劈裏啪啦的”從架子上掉下來,摔了個稀巴爛。
長命鎖鏈條碎裂,他撿起來狠狠砸在牆上,臉色越來越猙獰。
“要死就死得徹底一點,把這些破東西全部帶走!”
“我不缺你一個妹妹,我早就有別的妹妹的了,你早該死!”
“是啊,溫倩才是我妹妹,我早就沒有妹妹了......”
他語無倫次地喊完這句,仿佛再也沒了力氣,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兩行眼淚掉下來,他看著一室狼藉,眼中的陰戾更甚。
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動作就像是在掩飾他痛苦不堪的內心。
哥哥掏出手機不知給誰打去電話。
“來別墅一趟,把蘇念的東西全部丟出去,扔進攪碎機!”
“包括她的衣服被子,用過的所有東西,隻要是被她接觸過的,全部都扔了!”
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麼,哥哥冷笑:
“後悔?我憑什麼後悔?她害死了我爸媽!”
說著,他把手機“砰”的一聲砸出去。
隨著他這一砸,禮物堆裏突然滾出一個小盒,正好滾到他腳下。
哥哥瞳孔募地縮緊,垂眸死死地盯著小盒
片刻,他鬼使神差地彎下腰去,把盒子撿起。
打開的時候,他雙手顫抖到極致。
盒子裏是一對命簽。
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災禍陡生,萬劫不複。
將這對命簽拿開,底下還壓著一張用血畫就的換命符。
符上是我的筆跡:
【用我的上上簽,換哥哥的下下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