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的天,寒風刺骨。
冰冷的水順著我的頭發滴落,浸透了我的衣服,也徹底澆滅了我心中最後一絲溫情。
我看著窗後那張天真又惡毒的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爆。
疼。
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小區的。
我拖著破爛的行李,像個孤魂野鬼,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
身體因為剛才那盆冷水,不住地發抖。
長期抽血導致的貧血,在這一刻集中爆發。
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我扶著路邊的電線杆,想喘口氣,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地軟了下去。
眼前一黑,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消毒水的味道嗆醒的。
我躺在一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周圍是白色的牆壁。
“醒了?小夥子,你貧血很嚴重啊,還發著燒,以後可得注意身體。”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了推眼鏡,遞給我一杯熱水。
這裏是一家社區診所。
“是一位好心的大姐送你來的,醫藥費也幫你墊付了。”
我撐著身體坐起來,聲音沙啞地道了聲謝。
身體的虛弱遠不及心裏的空洞。
我下意識地抬起手腕,想看看時間。
手腕上,空空如也。
那塊我戴了三年的手表,不見了。
那是我和顧倩結婚時,用我攢了半年的工資買的對表。
她說,要“表”達心意,一生一世。
現在,她的那塊,大概早就扔了。
而我的這塊,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也丟了。
也好。
斷得幹幹淨淨。
我對著窗戶,看著自己蒼白而陌生的臉,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從今往後,我李宥維,與過去再無瓜葛。
第二天,我去了公司。
不是為了上班,是為了討薪。
我被王明達趕出家門,身無分文,卡裏更是隻有兩位數。這個月的工資,是我唯一的活路。
結果,我連公司的大門都沒進去。
“抱歉,李先生,您不能進去。”
兩個保安跟門神一樣攔在我麵前,表情公事公辦。
我壓著火氣:“我找人事部,我是公司員工。”
“您已經不是了。”
其中一個保安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界麵給我看,那是一封全公司通報的郵件。
標題是紅色的,加粗的。
“關於開除員工李宥維的決定”。
理由寫得明明白白:泄露公司機密,嚴重損害公司利益。
處理結果:即刻開除,並凍結所有應得薪酬及賠償金,公司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我被開除了。
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我腦子嗡的一下,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顧倩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她慵懶中帶著嘲弄的聲音。
“喲,大忙人,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了?”
“顧倩!我的勞動合同呢?你放哪了?”
我要去申請勞動仲裁,我不能就這麼算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
“合同?我真不知道你的榆木腦袋裏整天裝了些什麼,那玩意兒早就在明達那了。”
“你拿什麼告?拿你那張隻會吃飯的嘴嗎?”
“李宥維,認命吧,你鬥不過我們的。”
嘟嘟嘟——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
我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沒錢,沒工作,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為了活下去,我隻能去人才市場找日結的零工。
最後,我跟著一個包工頭,去了城南的一個建築工地。
搬磚,扛水泥,什麼臟活累活都幹。
一天下來,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手上磨出好幾個血泡,才掙了三百塊錢。
這天中午,我領了盒飯,正蹲在工地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狼吞虎咽,一輛黑色的賓利在我麵前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了王明達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副駕駛上,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顧倩。
後座上,琪琪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手裏抱著一個巨大的娃娃。
他們一家三口,要去對麵那家金碧輝煌的高檔餐廳吃飯。
我的血一下子衝上了頭頂。
我丟下盒飯,瘋了一樣衝過去。
“王明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