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笑出聲來。

笑聲很輕，搬東西的男人卻都停了手，齊刷刷看我。

趙強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笑？你他媽還敢笑？”

他揚起巴掌，惡狠狠朝我臉上扇來。

就在他的手即將扇到我臉上的瞬間，門口傳來一聲大喊。

“棺材來了！都讓讓！小心點！”

幾個工人抬著一口暗紅色的棺材，堵住了門口，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門口。

楊春嗓音尖利，衝過去揮手指揮：“快！放正廳！我爸要躺得舒舒服服的！”

王經理立刻小跑著跟過去，弓著背喊道：“哎喲，小心點，慢點抬，別磕著碰著！”

趙強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咧開，點了點頭。

他收回手，不耐煩地將我往牆邊一推。

我踉蹌幾步撞在牆上。

他們背對著我，圍著那口棺材忙碌，徹底無視了我。

棺材被抬進客廳，放在我床原本的位置上。

我的床板和床墊被扔在陽台。

香點了起來，嗆人的煙霧彌漫開。

楊春拿出遺像和果盤擺好。

我的家，徹底變成了一個靈堂。

“你，過來！”

楊春忙完，她轉身用下巴對著我。

“我爸一個人躺著，你跪在這兒陪著！什麼時候我媽來了，你再滾！”

趙強和兩個黃毛抱臂冷笑，王經理也跟著嗬斥。

“聽見沒？春姐讓你跪著是給你臉了！快點的！”

我看著那口棺材，看著遺像上陌生的老人，又看了看他們。

我慢慢彎下膝蓋。

楊春一愣，隨即嗤笑出聲。

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的一聲，膝蓋砸在地磚上。

“還以為多有骨氣呢，不還是個賤骨頭！”

楊春從果盤裏拿起一個蘋果，隨手朝我腳邊一丟。

“賞你的！好好給我爸守著，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我低著頭，藏在身側的手攥得死緊。

屏幕亮了一下。

趙強注意到了，不耐煩地走過去拿。

可他拿起手機的瞬間，整個人猛地僵住。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嘴巴微微張開，眼睛死死地瞪著手機屏幕，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老......老公？怎麼了？”

楊春察覺到不對勁，開口問道。

趙強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瘋了似的指著手機，又猛地轉向牆角。

“直播......媽的......是直播！”

他喊出聲，聲音都在哆嗦。

“幾......幾百萬人！熱搜第一！！”

牆角，偽裝成香薰機的攝像頭，正閃著微弱的紅光。

我緩緩抬頭，撿起腳邊的蘋果，用袖子慢條斯理地擦幹淨。

“別急，這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