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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的眼皮顫動了一下,然後猛地睜開。
四目相對。
下一秒,她像被蜘蛛蟄了一樣猛地坐起。
“你幹什麼?!”
她的聲音尖利,帶著壓抑的怒火。
“大半夜不睡覺,像個鬼一樣站在這裏盯著我!你想幹什麼?!”
我的喉嚨像是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徒勞地張了張嘴。
“說話啊!”
她一把掀開身上的大衣,逼近一步。
“裝什麼啞巴?是不是想趁我睡著做什麼?啊?跟你那個畜牲爹一樣,骨子裏就透著下賤和惡毒!”
“不......不是的。”
我徒勞地辯解,身體因為激動和虛弱開始顫抖,肺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滾回你的床上去!”
她指著我的病床。
“立刻!馬上!看見你這副死樣子我就惡心,記住我的話,要死就死遠點,別在我麵前晃悠!”
我低下頭,不再試圖解釋。
我轉過身,一步一步挪回我冰冷的病床。
身後,是她粗重的呼吸聲,和重新躺下時發出的窸窣聲。
我蜷縮進被子裏,用被子蒙住頭。
冰冷的淚水無聲滑落。
媽媽,我隻是......想看看你啊。
我睡不著覺,但強迫著自己睡。
我要休養精神,畢竟,第二天有至關重要的事情等著我。
天剛蒙蒙亮,我就開始了行動。
我要去解決罪惡的源頭。
我的親生父親。
路邊的廣播裏,正巧播放著一段新聞:
“我市近日發生一起入室盜竊案,犯罪嫌疑人王某目前仍在逃,左臉頰有一道明顯疤痕,請廣大市民注意防範。”
廣播裏的描述,與我模糊記憶裏的那個猙獰麵孔重合了。
原來他不僅是個強奸犯,還是個在逃的慣犯。
我心底又冷了幾分。
根據多年前從鄰居阿婆那裏零星聽來的地址,我在城郊結合處的一間低矮平房找到了他。
我殺了他。
整整十九刀。
以此償還我十九年痛苦的人生。
我站在那虛掩的木門前,看著滿地的鮮血,心跳異常平靜。
沒有恐懼,沒有激動。
隻有一種解脫的快感。
媽媽,看。
我替你報仇了。
傷害你的人渣得到了處罰。
那個讓你恐懼、憎惡了半生的惡魔,已經不在了。
這是我能為您做的,最後一件事。
遠處,隱約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我沒有跑,也跑不動了。
審訊、起訴、開庭,一切程序進行得很快。
我的律師試圖為我辯護,提及我的成長經曆、我所承受的長期精神虐待以及我身患絕症的情況,請求法院從輕判決。
我打斷了他:
“不用了,我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看向法官,清晰地說道:
“我認罪。”
最後一次開庭,宣判那天,法庭裏坐滿了人。
“死刑”兩個字落下時,旁聽席上一片嘩然。
我靜靜地站著,內心一片死寂的平靜。
這個結果,早已在我的預料之中,甚至是我一直等待的歸宿。
就在這時,旁聽席上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嗚咽。
我循聲望去,是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