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年前。
我因為喜歡賽車與爸媽觀念不符和他們大吵一架,甚至離家出走。
淩晨跑去朋友的賽場繞了十幾圈,大汗淋漓一場才將心中悶堵的感受狠狠疏散出來。
忽然,一片急刹的火花落入視線。
我抬眼,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俞堯。
他取下頭盔,額角被薄汗微微浸濕,更添隨性,那雙眉眼幹淨透徹。
沒有對世俗的渴望,隻有對賽場的熱愛。
和我認識的那些遊刃有餘的大熱選手完全不一樣。
可是好奇怪,我的心奇異般地跳動。
我走到那輛車前,敲了敲車窗,
“賽車不能著急,休息一會再來吧。”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懇切,他竟然真的下了車。
賽場上的燈光打在他的側顏上,將輪廓柔焦,整個人頹靡,清冷,又倔強。
我的呼吸都放緩。
最後實在沒忍住偷拍了一張,用微博大號發了出去,打了大賽的tag。
就這麼爆了,甚至上了淩晨的低位熱搜。
【現在不用上天堂也能看見神跡了嗎?】
【我怎麼在手機上就看到盧浮宮雕塑跑出來了!】
於是比賽期間,多了零星幾個支持Ray的手持牌。
而他,成功在那場初級選拔賽中以絕對的實力晉級。
那是我帶他第一次上了排名。
也是在那天,我正式成為了俞堯的領航員。
從零開始學習。
陪著他從第一年的寂寂無名,到如今的叱吒風雲。
身後的隊友大概是想起我這些年是怎麼對待俞堯的,意識到有些過分,
“Ray神,要不還是哄哄吧,不然等會嫂子要哭要鬧要分手了。”
俞堯的冷笑聲響起,帶著篤定,
“正好可以磨磨她的性子,讓她知道她離了我不行,就像領航員離了車手不行一樣。”
“更何況,她當年死纏爛打把我追到手,舍得離開我嗎?”
鬆垮的掌聲響起,不一不是誇他的馭妻手段了得。
妻?
他要真進我家,那還不得鬧翻天。
和母親的微信界麵又一次亮起,又是聯姻的事情,
“囡囡,陸厭不是你從小玩到大的竹馬嘛,而且他願意當上門女婿!”
“我跟你爸都老了,繼承家產的老規矩都是必須要結婚才行啦。”
當年跟爸媽打賭,五年要是沒在賽車行業幹出名堂就回家繼承家產。
我輸了。
更何況現在的我已經三十歲,到了該收心立業的年紀。
我點開微博,將五年前發的那張置頂照片刪除,隨後清空所有動態。
隻剩下唯一一條,
【已辭職。】
評論區卻更加刻薄,
【可別啊,沒了你Ray可要更上一層樓咯。】
【0人在意。】
少有幾個為我說話的路人,也被俞堯的粉絲追著打上腿毛的稱號。
我索性將微博刪除,眼不看心不煩。
聊天框的字刪了又減,最後還是答應了母親,
“好,今晚就回。”
我整理好行李,把俞堯曾經送給我的所有東西都打包好扔進垃圾桶。
忽然,一隻手出現。
是俞堯,他拎出那枚戒指,神情戲謔,
“小祖宗,這個就別扔了吧。這麼小的玩意兒,找起來很費勁的。”
我一掌拍掉戒指,麵無表情,
“放心,扔掉的垃圾我不會再撿回來。”
俞堯勾唇一笑,點了點頭。
他拉住我的手腕,彎腰與我平視,聲音軟了下來,語氣中隻有無奈,
“如果這次比賽江平沒有拿到冠軍,他就會和祝朝解除合同,你幫幫她不行嗎?”
“更何況,你還弄壞了她最珍視的東西。你幫了她,就算互相抵消了。”
說著,眼裏多了幾分厭惡。
大概是覺得我太冷血無情。
我沒忍住笑出聲,心卻蔓延鈍痛。
我被觀眾唾棄禁賽的時候。
被車輛來回碾壓的時候。
被祝朝當眾挑釁命懸一線的時候。
被媒體針鋒相對的時候。
被網友黑上熱搜的時候。
他卻拉著祝朝,將她堵在角落擁吻。
俞堯對我的沉默有些焦急,或許是沒想到我這次會這麼認真。
他咬著香煙,白霧將我們交錯的視線隔開。
畢竟,當初是我主動戳破我們二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也是我在維護這段持續五年的戀愛關係。
甚至將那台被全球首席機械師改造過的奧迪送給他,
“就算是,以後嫁給你的嫁妝咯。”
從前耳鬢廝磨的時候,我們也是談論過愛情的。
但現在,我後悔了。
我掙開他的手,拉著行李箱繞開他。
俞堯按住我的行李箱,眼底的溫柔消失,
“行,我給你時間冷靜。但隻有半個月,WRC拉力賽馬上就開始了,你身為我的女朋友外,還是我的領航員,別太矯情。”
我搶回行李箱。
開門關門,動作行雲流水。
下樓的時候,我聽見身後的房間裏傳來什麼東西狠狠砸在地上的悶響聲。
他生氣了,我知道。
但我頭也沒回。
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私人飛機劃過天際線,我掰斷電話卡,和戒指一起扔進垃圾袋。
玩夠了野的,該收心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