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卸完車，羅毅告訴鄭乾，還是老地方、老時間等著。

能提前半天收工，錢還一分不少，鄭乾心裏美滋滋的，樂顛顛地開車走了。

“老陳，今兒有空沒？一塊兒擼串兒去啊？”

羅毅一邊說著，一邊自己抽了根煙，順手把剩下那整盒都塞給了陳玉坤。

陳玉坤也點起一根煙，瞅了眼旁邊正在歸攏大鵝的工人，撇了撇嘴。

“毅哥，就你這送大鵝的節奏，我看我是甭想休息嘍。”

“哈哈......”羅毅笑著往陳玉坤胸口捶了一拳。

兩人頓時笑作一團。

這趟送來的四百隻鵝，大部分都定了高等規格，一算下來，毛利有一萬一千四百多塊。

刨去成本，羅毅淨賺五千四百多。

結完賬，羅毅還是按老規矩，抽出三百塊錢遞給陳玉坤。

兩人照例推來推去客氣了一番，最後陳玉坤才“勉為其難”地收下。

從鵝廠出來，羅毅直接攔了輛三輪車，直奔中興街的手機店。

之前攢的九千塊，加上今天賺的五千四，現在他手裏總共有一萬四千多塊錢現金。

因為在北台村發展了下線，劉玉蘭一家幫他收鵝，往後要想隨時掌握收鵝進度，就得有部手機保持聯係。

一進手機店，賣手機的營業員並沒有因為羅毅一身鵝味兒就露出嫌棄的樣子，反而挺熱情地給他介紹各種手機款式。

當然，介紹歸介紹，營業員還是悄悄和他保持了一點距離。

畢竟羅毅身上的味兒確實是有點衝。

“話說，你們這兒最便宜的是哪款手機？”

羅毅壓根沒心思聽營業員在那兒介紹什麼彩屏、十六和弦鈴聲，甚至能真人唱歌的手機。

作為一個見識過後世的遙遙領先、小米、蘋果等各種新款手機的“老司機”。

在他的眼裏，這年代的手機除了能打電話、發短信之外，比垃圾也強不到哪兒去。

營業員還不死心，試探著勸：“小老弟，手機這東西也不是常換的，要買就買個好的呀。”

“你看，摩托羅拉和諾基亞現在都有新款，性價比挺高的......”

羅毅心裏一笑：你哪會知道，再過十幾年，手機一兩年就得換一部。

現在風風光光的摩托羅拉、諾基亞，甚至三星，往後在國內市場上都得慢慢消失。

跟我談性價比？你還真夠不上資格呐！

最終，營業員說得口幹舌燥，羅毅還是果斷選了一台最便宜的諾基亞5210三防手機。

一千八百五，諾基亞最基礎的款式，跟後來的小靈通長得差不多。

當然，這年頭一千八百五想買全新的諾基亞其實不太夠，羅毅挑的是展示用的樣機。

樣機折扣多，更劃算。

誰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帶點不羈勁兒的帥小夥，居然一點都不在乎麵子。

兜裏揣著不少錢，卻偏要買最便宜的那台。

營業員望著羅毅離開的背影，眼神裏寫滿了幽怨。

在隔壁辦好了電話卡，裝進手機，羅毅轉身又去了銀行。

他新辦了張銀行卡，往裏存了八千塊，剩下的五千塊錢現金，還是照舊揣在自己身上。

每到這種時候，羅毅就格外懷念後來那個手機支付的時代。

哪用隨身帶這麼多現金去收鵝？

又安全，又省事。

他算了算，距離手機支付普及，少說還得十幾年。

“說不定，老子還能搶在杭州馬和深圳馬前麵，搞出個移動支付來個截胡。”他心裏嘀咕著。

所有事辦妥，羅毅動身回家。

那時候的溪城還沒有出租車，滿街跑的都是人力三輪，坐一次隻要一塊錢。

他隨手招了一輛，直奔家裏。

因為回來得早，朱小琴去服裝店送做好的衣褲還沒回。

羅毅就徑直走進廚房，生起火，準備做晚飯。

這麼多年，一直是老媽一邊掙錢養家，一邊照顧他。

至於他爸老熊，下崗之後就一直在外打工，很少著家。

好多年沒碰過大灶台，羅毅弄得有點手忙腳亂，沒一會兒就忙出了一身汗。

夏天用大灶台做飯，確實悶熱難耐。

可當鍋裏漸漸飄出飯菜的香氣時，羅毅忍不住笑了。

回到這個年代也有幾天了，總算能讓老媽歇一歇，嘗嘗他親手做的飯。

飯菜剛端上桌，朱小琴就推著自行車從外麵回來了。

車後架上還馱著剛從服裝店接回來的新活兒。

“兒子，這飯是你做的？”朱小琴一邊停穩自行車，一邊問。

“那可不，專門讓老媽也嘗嘗我的手藝。”

“臭小子，是不是知道媽這兩天累了？”

“媽，你以後少接點活兒吧。我說了，以後這個家我來養。”

“淨說傻話，等你大學畢業再說吧。”

朱小琴停好車，把那個裝滿裁剪好布料的大袋子拎進屋，語氣輕快地說：“兒子，今天結賬了，這禮拜媽掙了二百塊錢呢。”

“照這麼下去，你上大學的學費就攢得差不多啦！”

“我先把這錢收起來啊。”

她邊說邊走向櫃子，去找那個藏錢用的黑布包，準備把剛賺的二百塊整錢好好放進去。

“媽！”羅毅喊住了朱小琴。

“怎麼了？”朱小琴手上還在忙活著，沒停下。

“媽，錢在這兒呢。”

眼看老媽就要發現錢不見了，怕她著急上火的羅毅，趕緊把今天剛辦的銀行卡掏了出來。

“媽，我之前看見你把錢放那兒覺得不太安全，就去辦了張卡存起來了。”

“卡給你，密碼是......”羅毅邊說邊把卡塞到朱小琴手裏。

“你這臭小子，那可是五千塊啊！拿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朱小琴倒沒真動氣，就是覺得兒子膽子也太大了。

她伸手在羅毅身上拍了幾下，也沒真舍得用力。

“嘿嘿，我這不是想看看我媽還記不記得錢放哪兒嘛，試試您記性好不好。”

羅毅挨了老娘兩下，還是一臉笑嘻嘻的。

錢沒丟，朱小琴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隻是她沒想到，卡裏的錢不但沒少，反而還多了三千。

羅毅也沒告訴老媽錢變多了，畢竟老媽每天起早貪黑忙活一個月也就掙個五六百塊。

自己兩天就賺了將近一萬，這事兒說出來實在有點離譜。

手機也被羅毅悄悄藏了起來，沒讓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