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硯舟說她瘋了。
是了,他又怎可能信?
林秋禾唇動了動,忽然不認識崔硯舟了。
還是說,從他決定改判那一刻起,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滿心滿眼裝著她的崔硯舟。
所有聲音變得遙遠。
那道帶著冷冽雪鬆味的空氣,隨擦肩而過的風衣一同消失在身後。
林秋禾脊背蜷縮,彎下,像是被千斤重石壓過,再也直不起身。
醫護們行色匆匆,沒注意到她撞上來,來不及扶起人扔下一句對不起就走了。
“快通知安保處,媒體把門口都堵住了!”
還沒反應過這句話,一群記者像看到鮮肉的鬣狗蜂擁而至。
林秋禾抓著鐵椅的指尖輕顫,旁邊空蕩墜地的袖子被人一腳接一腳地踩過。
無措的“讓一讓”被埋沒在嘈雜的快門聲裏。
狹小的走廊越來越擁擠,林秋禾袖子被死死踩住,動彈不得。
時不時有人踢踹到她腰,林秋禾下意識護著肚子,又要去拉袖子。
直到那扇房門從內打開,崔硯舟隻身一人抵著門出來,擋在門前擋住鏡頭往裏麵的窺探。
這一幕似曾相識。
隻不過這一次,被崔硯舟出麵護著的,不再是林秋禾。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是崔庭長”,“崔硯舟怎麼會在這”中,終於有人先反應過來,
“都說沈小姐是橫空出世的天才律師,請問崔庭長您怎麼看呢?”
“您對於將您七年前親手爭取的結果作出改判時,是怎麼想的呢?”
“傳聞沈小姐還沒通過法考是真的嗎?”
崔硯舟一抓額前落下的碎發,銀邊鏡框下的視線淩厲。
“沈雪眠是我見過最負責任,也是最有天賦的律師,她在保持邏輯的情況下,仍能富有同情心。”
“糾正錯誤不是壞事,我承認多年前是我過於激進,如今的結果才是不失偏頗的。”崔硯舟一頓,語氣泛起心疼,“小眠身體基礎不好,前段時間剛回國就開始準備考試,由於太勞累才暈倒。”
“前不久,她已經拿到資格證,這一點我需要向大家糾正。”
聲音在這一刻全灌進耳朵,林秋禾被擠在牆邊愣著不動,由著心臟密密麻麻得痛。
記者們情緒被挑起,很是激動,“希望崔先生能給我們幾分鐘時間讓我們…”
“她需要休息,各位請離開吧。”
儼然一副護犢子的樣子,幾個記者麵麵相覷,反應也變得曖昧,仍不死心還想追問。
不知道誰這時說了一句“這不是..當年碰瓷的當事人麼?”
全場安靜,幾乎瞬間,鏡頭與目光皆順著說話記者的視線,轉向林秋禾。
而崔硯舟也越過人群看向她,眉頭緊鎖,像是怕她亂說什麼。
有閃光燈照過來,林秋禾慌亂地掩住自己臉上的疤,畏縮又不自然。
看在那群人眼裏,則變成了畏罪,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味。
“林小姐,請問你向陳家賠禮道歉了嗎?”
“你出現在這裏是什麼目的呢,是想報複沈律師嗎?”
“林小姐..”
一句接一句,群魔囈語像緊箍咒一樣將林秋禾死死鎖住,她盯著像黑洞一樣的鏡頭,不停喃喃著“我不是。”
舌尖被她咬出血,等終於清醒一瞬,林秋禾聲嘶力竭“明明是故意的,是他們故意追尾了三次..”
“各位。”
話音未落,崔硯舟開口將她打斷,穿過人群,“實在不好意思,我的當事人現在不清醒。”
“如果各位對陳家的案件還有疑問,我替她回答。”
林秋禾可笑地仰頭看他,咽下血腥氣,“崔硯舟,你敢不敢告訴他們,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你跟沈雪眠,又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