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初保胎打了幾劑強心劑起了作用,孩子暫時沒事。但是我要跟你說清楚,如果你執意要做人流,極大概率再無孕育可能,林女士,要慎重考慮清楚。”
再無孕育可能。
林秋禾小聲地重複這句話,艱難地抬起左手執筆固執簽下姓名。
醫生麵色複雜,仍然不解她為何吃了這麼多苦,打了上百針,吃了數千顆藥,臨了卻要放棄。
但他到底沒多問。
可他又怎知林秋禾何嘗不猶豫,何嘗又不心痛。
“你身體基礎實在是太差,這樣,先把身體養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吧。”
林秋禾動了動嘴皮,低著頭輕點了兩下。
醫生離開後,周姨進來擺開溫熱的飯菜,林秋禾卻沒胃口。
周姨看她蒼白的臉色,心裏也捏緊,小心翼翼地開口“林小姐,真的不用通知崔先生嗎?”
“不用。”
林秋禾扭頭木訥地看著略顯憔悴的周姨,喉嚨泛酸“周姨,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周姨硬是要看著她吃下再離開,沒法,林秋禾隨意地扒過兩口,等人一走立即衝進廁所一股腦全吐出來。
水流穿過指縫衝刷著汙穢,林秋禾低著頭,不願看鏡子裏的自己。
她知道不會好看。
外麵一陣喧鬧,等回神手被涼水衝得凍紅,把水關掉,她拉開了一條門縫。
一群醫生一致跑向一個地方,與他們身後不緊不慢的護士形成對比,林秋禾並不好奇,剛要把門掩上,卻被護士的談話叫停,
“又是沈家那位大小姐,聽說現在是大律師了呢,砸痛個小指頭就哭天喊地,他那個情人來頭也不小,一下把全院有名的醫生都搖走..”
“這算什麼,你不知道她七年前就紮了一下小拇指,居然截停了整個醫院的血包,害那天車禍送進來搶救的傷者一死一傷,真是造孽啊。”
砰——
林秋禾背靠著病房門一點一點癱坐在地,
【七年前】【截停血包】【傷者一死一傷】
手指頭被她咬得出血潰爛,林秋禾撐起身開門追了出去,那名護士被揪著護士袍一臉錯愕。
“七年前,什麼意思,七年前發生了什麼…”
“你、你誰啊”護士有些慌張,左右看了幾眼,對上她那雙破碎的眸,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這事院裏不讓說,你..你別說出去。”
“當年送來的那對母女,母親本來有的活,沒了血包大出血走的。女兒據說是被男友趕來及時,現場抽血送過去才救活。”
“行了,你哪個病房的,快回去…”
話一落兩名護士忽然行色匆匆,走廊的人除了林秋禾以外好像都開始跑了起來,她像行屍走肉一樣被人流擠著前進。
終於等她到了那個病房,醫護人員又陸續離開,林秋禾木木地從探視窗看進去,愣住不動了。
崔硯舟就靠在病床上,沈雪眠被他摟進懷裏,耳鬢廝磨,好不親密。
手不知何時攥緊了,連指甲也嵌進肉裏,林秋禾卻感覺不到痛。
沈雪眠。
原來她母親本來可以活著。
原來她本來可以不是孤兒。
那崔硯舟呢,他知不知道沈雪眠做的這些事?
在不受控製的一陣耳鳴後,林秋禾脫力地靠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