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露曦是圈子裏誰都能調侃一句的大齡剩女。

明明是出了名的嬌豔美人，一個眼神就能勾走半城男人的魂。

可偏偏年近三十，除了當年認的弟弟顧呈予，身邊居然一個男人也沒有。

都在瘋傳她是不是不喜歡男人的時候，她突然和朋友宣布要結婚了。

“你瘋了？真要嫁給齊三爺？”好友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可是港城出了名的命硬，三任未婚妻都沒能活到婚禮當天！”

白露曦聞言隻是一笑，風輕雲淡地拿起酒杯：“命硬好啊，正好能壓住我這個天煞孤星。”

“那顧呈予呢？”好友壓低了聲音，“要是知道你要嫁給別人，他不得鬧翻天？”

再次提到這個名字，白露曦的心還是忍不住被刺了一下。

她故作平靜地開口：

“怎麼會？我和他隻是姐弟，再說他不也要結婚了嗎？”

她還記得收到顧呈予婚禮請柬那天。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為顧呈予昭告天下的世紀婚禮是給她準備的驚喜。

就連婚禮地點都選在了她中意的愛爾蘭。

直到她滿心歡喜地拆開請柬，看到新娘名字的那一刻，仿佛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

不是她白露曦，而是另一個女人——衛蘭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訂的機票，怎麼一路飛到愛爾蘭，又怎麼闖進那奢華的籌備現場。

然後親眼看著顧呈予微微俯身，溫柔地給另一個女人整理頭紗。

那眼神裏的珍視，她再熟悉不過。

曾經，他也這樣看著她。

她愣怔在原地，直到工作人員來趕她離開，畫麵中的那對璧人才注意到她。

看到她的衛蘭雪不僅不意外，反而親熱地上前挽住她，大大方方給工作人員介紹起來：

“這位就是我先生流落異國時，含辛茹苦將他養大的姐姐。沒有她，也就沒有我先生的今天。婚禮那天，一定要安排在主桌。是吧，姐姐？”

姐姐？

這兩個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她頭暈目眩。

白露曦不死心地抬頭，定定地看向顧呈予：

“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解釋的嗎？”

顧呈予卻避開她的目光，語氣平靜卻殘忍：

“你永遠是我最敬重的姐姐，我不會忘記你的養育之恩。”

“我和蘭雪兩情相悅，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讓她祝福自己的愛人迎娶別人？白露曦隻覺得荒謬可笑。

明明四年前，是他將她抵在牆上，紅著眼說“我不想再做你的弟弟”。

明明是他先越界，先心動，先許下承諾。

她十八歲那年，因為接受不了父親引來的仇家害死母親，孤身出走異鄉。

在異國的街頭撿到了渾身是傷的顧呈予。

白露曦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可看到少年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眼神卻倔強如狼時，她停下了腳步。

他們是同類。

自那以後，白露曦一天打三份工，手指布滿裂口，就為供他讀書。

她帶著他輾轉多個城市，從最底層的生活一步步熬過來。

教他怎麼辨別發黴的食物，教他怎麼被人欺負時據理力爭。

相互取暖的日子裏，冬天的夜晚都好像沒那麼冷了。

直到顧呈予十八歲生日那晚，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眼裏翻湧著炙熱的情意：

“姐姐，我不想再做你的弟弟了，我知道，你也不隻是把我當弟弟的，對不對？”

那一刻，他眼中的星光比窗外的燈火更璀璨，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不在乎什麼流言蜚語，隻要他們能一直在一起。

可後來就在他們感情正濃的時候，顧呈予執意要回國：

“露露，我得回去，等我拿回家產，等我功成名就，我一定要給你一場最好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白露曦，是我顧呈予唯一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她信了，隔著大洋彼岸等了四年。

並利用這些年她積攢的人脈，悄悄替他掃清了許多潛在的障礙，隻為了早日與他重逢。

剛分開的那段日子，隔著時差顧呈予也和她有說不完的話：

他會興奮地告訴她每一步進展，聲音裏滿是依戀。

隻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頻繁提起另一個名字——衛蘭雪。

“露曦，今天多虧了蘭雪，我們兩家是世交，她父親在業內的身份幫我牽上了那條線。”

“蘭雪對金融圈很熟，給了我不少建議。”

“你還記得嗎？她就是之前我跟你提過的，小時候可愛哭的小妹妹，沒想到現在這麼能幹。”

……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白露曦，這個衛蘭雪需要提防。

可她想到她和顧呈予這些年的相互依靠，她不該這點自信都沒有，於是安慰自己，他隻是多了一個助力。

她還守著等他功成名就，給她一場盛大婚禮的承諾。

哪怕被圈內人嘲笑是老剩女，她也從未埋怨。

如今他是功成名就了，新娘卻不是她。

白露曦看著眼前這個她養大並愛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忽然笑了。

那笑容明媚依舊，眼底卻一片冰涼。

“好啊，我祝你們百年好合，兒孫滿堂！”

明明是顧呈予要求的，可他聽到時，麵色卻一怔。

他嘴唇微動，想要說些什麼。

白露曦卻沒有再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

邊走，邊摘下無名指上那枚廉價的銀戒。

那是他二十歲時用第一筆薪水買的禮物，說讓她拿這個換求婚戒指。

現在，是用不上了。

白露曦隨手丟進了路邊的許願池。

水花很小，小到幾乎看不見。

就像她這些年的付出與等待，最終都沉沒在了時光裏。

她打電話給許久未聯係的父親，開門見山：

“你說要補償我，還作數嗎？我要嫁給港城的齊三爺，能辦到嗎？”

圈內誰不知齊三爺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尤其白父還是齊三爺的忘年交。

接電話那天齊三爺正好就在現場，白父尷尬不已，下意識就想掛了。

卻聽到身旁男人發出低沉的一聲笑：“好啊。”

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白露曦特意把婚期定在了顧呈予世紀婚禮的前一天。

既然她永遠是他的姐姐，就讓他這個弟弟，親自送她出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