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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俱樂部

我們人口失蹤組有句老話,叫作沒有破不了的案子。這話當然不能說絕對沒錯,但不能破的案子,在我們的記憶中,真是微乎其微。

有一件案子,我也說不好它是破了還是沒破,那是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案子。

報案的是失蹤人的妻子。

報案人家在城郊。路非常不好走,開車在那一帶行駛,如果不是豪華轎車,你會覺得太別扭了。

我停車在屋前車道,她親自出來迎接,我多少覺得有些意外。想想看,她丈夫從前天8點出門,到第二天9點仍音信全無,她竟依然能夠保持冷靜。

“我叫艾比,人口失蹤組的。”

“你一看就像個警察,”她說,“請進。”

從她的聲調,我分不出那是對我外貌的一種讚許,還是相反。

我跟在她身後,進入一個大房間,在一套奶油色的寬大沙發上麵坐下來。

“梅裏特太太,請告訴我細節。”我說著,取出小手冊和原子筆。

十分鐘後,我弄明白了。她所說的並不比我已經知道的多多少。

她告訴我,她丈夫——梅裏特先生每天8點鐘上班,他在AI公司任業務經理,中午在城裏吃飯。下班開車回家前,總要到一個俱樂部喝兩杯。她已經打過電話到俱樂部,但他們說她丈夫昨天並沒去俱樂部。今早,他的汽車被發現停在辦公大廈停車場。他是昨天下午大約4點30分下班的,之後就失蹤了。她說,她不知道要怎麼去推論。

“你們有沒有小孩?”我問。

“有兩個,一男一女,兒子十五歲,讀中學,女兒十三歲。”

我判斷她是四十歲——不美,也不算醜。

“你做不做事?”我問。

“沒有。”

“我必須問一些你不喜歡的問題,”我說,“很對不起,但那是手續。”

“我知道,”她說,“我早有準備。在你沒問之前,我先給你一個回答,我們夫婦相處得不太好。”

“你認為他可能是離家出走?”

“不,他不會那樣的,”她向罩著霜的窗戶吐口煙,“假如你了解他,你就會知道,他永遠不會做那種事。”她停頓一會兒,又補充道,“他沒有那膽量!”

我掏出香煙,點燃。所有的煙灰缸看來都像是擺設用的,我決定用手邊最近的那一個——雪花石做的,旁邊有像用手雕刻的圖像。

“我想,你們已經查過各醫院啦?”她問。

“是的,昨晚沒有搶劫殺人,或任何其他類似事情發生。”

“梅裏特不是那種會出意外的人。”她說。

“他身上是不是帶著很多錢?”

“沒有,一百元不到。”

“有些人可能認為那已經不少了。”

“梅裏特不會有任何意外。”她說。

“假如有綁架行為的話,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我提出意見。

“我懷疑。”她說。

“嗯,梅裏特太太,你的推論是什麼?你告訴我他不會離家出走,縱使你們處得不太好。你又告訴我他不可能出意外,綁架也不在考慮之內,那麼,你認為發生了什麼事?”

“假如我有推論,有意見的話,”她酸澀地說,“我可能就不會報警了,你知道,我可是不得已才報警的。”

我捏煙頭,開始再動筆杆。她以明顯的厭嫌的表情看著我。我問:“他以前沒做過任何像這樣的事情?”

“沒有,”她短促地說,“我認為我已經說得明明白白。”

“嗯,”我說,“我們會去查看他的辦公室,還有他來往的銀行、俱樂部,還有他昨天吃午飯的地方。我們會留心犯罪報告和各醫院。我需要一張照片和他的相貌描述。我們會把資料輸入電腦。你要不要報紙和電台給你廣播?”

“不要。”

“那麼,我盡量保密就是了。”

“我來給你找幾張照片。”她說著,急急離開起居室。我觀賞、玩弄著那個有雕刻圖像的煙灰缸,一直到她回來。

她遞給我三張照片——兩張是照相館擺姿勢照的(有一張和她合影),還有一張是生活照。生活照上,他是穿遊泳褲和女兒站在湖邊拍的。三張全清楚,那是一位年約四十、淡色頭發、暗藍色眼睛、有一張和藹可親的臉孔的男人。她提供給我的資料是:年齡四十一歲,身高五尺十一寸半,體重一百九十磅,金色頭發,暗藍色眼睛,沒有胎記,普通身材。

我站起來告辭,“假如你收到什麼信件或電話,請通知我們。”

“當然。”

“你們的孩子對這事反應如何?”

“我還沒時間去發現呢。”

“你和孩子很不接近?”

“是的,梅裏特比我更接近他們。”

“我明白了。關於他的俱樂部,請問叫什麼?”

她給我一個乖戾的臉孔,“避難所。城裏人喜歡諷刺那個俱樂部叫‘’,我認為那不隻是因為他們一共有四十個會員。”

“我聽說過,”我說,“而且隻收男會員。”

“是的。”

“他們全是小康家庭的,大部分有家眷,但是婦人和孩子不準進入俱樂部。”

“所以才管它叫‘避難所’。”她諷刺地說。

“我會去查問的。”

“要去的話,4點30分到7點30分,”她說,“那時間他們差不多都到齊了。”

“好,”我說,“你先生喝酒喝得凶嗎?”

“一般。”她說。

我合上小手冊,“還有件事,”我問,“他有外遇沒有?”

“沒有,就我所知,他沒有女人,大約十年前,他是有一個,但從那以後就沒有了。”她補充說著,領我到前門,“你可以去打聽他在俱樂部的朋友。”

“我會盡量小心,”我說,“但是消息可能會走漏。”

“你會浪費時間,”她說,“他沒有足夠的精神和精力去交女人,我們結婚後,十六年來早就沒有什麼了。”

你不能說她不坦白,當我在咀嚼她的話意時,她為我關門。

“他有錢,”我說,“有些女人比較愛錢,不在乎別的。”

“他不是那種類型的人。”

我走出來,迎著凜冽的寒風,鑽入汽車,一路痛苦地在冰冷的天氣中回到局裏。

我不在期間,案子沒什麼新發展,事實上,二十四小時以來,整個城裏出奇地平靜,沒任何事情發生。我又去了火車站、巴士站,再從火車站到了北邊八裏路外的機場。那段路,稍許使我快樂一些。

梅裏特的辦公室在亞士丁大廈十三樓,那一樓共有七個辦公套房。我和他的六位職員及接待小姐都談了話,他們對老板的失蹤都感到驚愕,同時也很難過。

他們沒一個人認為他會拋妻棄子,盡管他們的婚姻不太理想,這一點,他們知道。我向男職員打聽,老板是否和美麗的接待員有曖昧行為。他們都大笑說,梅裏特先生不論走到哪兒,都不會去傷害女人。

我走到街頭,叫來一輛警車,和兩位巡邏警員一起,打開了梅裏特的汽車。在汽車的小抽屜裏,我發現了一盒化妝紙、一張地圖、一包香煙、兩盒火柴、一張停車票,還有兩張戲院的票根。我把戲院的票根放進外衣口袋,打算去問梅裏特太太。

我把梅裏特家的住址告訴巡邏警員,告訴他們派人把汽車按址送去。然後回到梅裏特的辦公室,查出他平日吃午飯的地方。

回到辦公室,差不多是下午5時,組長正在等我。

“怎樣?”

“顯然,他是在辦公室和俱樂部的四條街之間失蹤的。”

“你和誰談過?”

“差不多每個有關的人都談了。他昨天上午9點過一點兒上班,平常就是那時候上班。中午和平日一樣,12點30分到樓下餐廳吃午飯。”

“自己一個人?”

“是的,平常都是一個人。在餐廳裏的職員,沒人注意到他的行為舉止有何失常,他辦公室的職員也沒人看出有何失常之處。下午4點30分,他離開的辦公室。”

“下班也是和平常一樣的時間?”組長說著,從我放在他桌上的香煙盒裏取出一支煙,“你去過他的俱樂部沒有?”

“還沒有,我現在可以去。”我回答,“他太太昨晚打電話問了,他沒有去俱樂部。當然,我還要去查查他的銀行戶頭。”

“那是哪一家?”

“我忘了問他太太,我會打電話給她,她說他平常身上的錢不會超過一百元,一個帶那麼點兒錢的人,是沒辦法離家出走的。”

“我們會把他找到的。”組長說。

“隻要他還在人間。”我說。

“你認為他可能死了嗎?被害?自殺?”

“我懷疑綁架的可能性大些。”

“假如是綁架的話,我們很快就會知道。回家休息吧,假如今晚有什麼消息,我們會掛電話通知你的。”

我站起來,準備離開。

經驗告訴我,大部分銀行不肯向我們透露任何有關客戶的“秘密”。對梅裏特這個戶頭,我倒是沒什麼困難就打聽到了。

他太太告訴我,他隻和一家銀行打交道,我並不覺得意外。對一位成功的商人而言,他那樣做倒是出奇的誠實。她說,那兩張戲院的票根是上星期夫妻兩人去觀賞的一出劇,我的意外感更減少了。

梅裏特在銀行一共有三個戶頭,上個月,任何一個戶頭都沒大筆提款——一次頂多提六百元,那是兩周前。他的支票戶頭,存款額不少,儲蓄戶頭更多。那些全是共同戶頭。事實很清楚,假如他沒再出現的話,她的經濟情況會相當好,後半輩子不必愁吃穿。

我謝過銀行那些幫忙的人,驅車去梅裏特家。梅裏特太太見到我,神色仍然顯得不高興,但還是請我進入起居室。

我開門見山地問她關於她丈夫金融投資方麵的事。

“梅裏特投資方麵的事,全由一位經理辦理,那人名叫奎克,也在亞士丁大廈辦公。假如你喜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他。”梅裏特太太回答得很痛快。

“你可以打給他,”我說,“我來和他談。”

奎克的電話接通時,她向他解釋我是何人,要談何事,然後把電話交給我。

“一共有差不多七萬元的投資。”他小心地說,“全都很順利,一直到過去幾年。你知道,股市一直下跌。”

“梅裏特先生最近有沒有把什麼轉變為現金,”我問,“或者請你把什麼有價證券轉為他的私人財產?”

“哦,他從沒那樣做過。我負責處理他在投資方麵的每件事情,他從沒有轉變任何股票為現金。如果我記憶正確的話,一年多來,他都沒有做過這些。”

“你方不方便查看一下?”我問他。

大約五分鐘後,對方說:“前年11月,他脫手賣了一部分,換了大約五千元——我知道那是花在房屋的修理上。這之後,他再沒有脫手過。”

我謝過他,掛了電話。梅裏特太太問我案子查得如何,我告訴她沒什麼進展,“你先生以前結過婚沒有?”

“沒有。”她說,那神情好像我問這問題很荒謬一樣。

“沒有私生子?”我提出意見。

她在一隻彩色玻璃製的煙灰缸裏弄熄香煙,“滾出去!”她憤怒了。

那天下午4點15分,我離開總局,開車去“避難所”。天色已漸漸變黑,看來好像會再下雪。

5點1刻前,我抵達俱樂部,車停在前麵入口附近的一個裝貨區。

一個有錢男人組織的俱樂部,把婦女排除在外,必定有點古怪,而那地方給我的印象就是那樣。入口並不醒目,但是裏麵的走廊牆上,有巨幅的裸體畫,兩牆都有。一位穿晚宴服、打領結的男人站在入口處的裏麵,可能是要阻止像我這種非會員進入。

我亮出警徽,說我要和俱樂部主席談談有關警務的事。

兩分鐘後,一位穿藍色西服、打紅色絲質領帶的男人走了出來,他那條領帶,可能比我的整套行頭還貴。

那人對我微笑,問我有何可效勞之處。

我向他亮亮警徽,“我在調查梅裏特失蹤案,無疑,你們現在該聽到他失蹤的消息了。”

他的微笑收斂了,代之以一抹憂色,“是的,他太太前天打電話來這兒,說他沒回家。”

“他現在仍然沒回家。”我說。

他領我到俱樂部裏麵。我發現自己進入了一間光線幽暗的房間,中間有個橢圓形酒吧。兩位男士在酒吧裏麵忙著。牆上有些很美的畫,好多畫都是裸體的。角隅一盞吊燈下,有幾位男士在玩撲克牌,房間的另一部分,吧台那一頭,放著幾張昂貴的轉椅、桌子和幾盆照料得很好的植物。

“好幽雅的地方,”我讚歎說,“還有別的房間嗎?”

“喔,有的,還有三間。”他說。他示意我在吧台前的一張漂亮凳子上坐下來。

“你們其他的房間做什麼用?”我問。

“一間是圖書室,”他說,“也是很好的藏畫室,還有一間是娛樂室——撞球等等。”

他說等等的那語氣,使我懷疑是不是包括有輪盤或擲骰子的賭台。

“第三間呢?”我問。

“哦,那間是用做休息的,”他說,“給我們貪杯的會員清醒用的,有時候會有那種事發生。這一間是主要活動場所。”

除了我和主席外,還有二十個人,大部分都圍著吧台。有兩位坐在搖椅那邊看報紙。其他的在玩撲克牌。

“很好,”我說,“你們沒有遊泳池和體育室,我倒有些覺得意外。”

“我們多半都有自己的運動俱樂部,”他說,“我們是來這兒輕鬆輕鬆的。”說畢,他伸出一隻結實的手,“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哈倫斯。”

我和他握手,“我叫艾比,人口失蹤組的。久仰大名。”誰不知道哈倫斯這個人?這房間裏可能還有好幾位都是我久仰的。

“你要喝什麼?”他問,“或者工作時間不喝?”

“威士忌加冰塊。”

他向就近的酒保要了兩杯。那是很好的威士忌。我們倆各呷了一口,我就言歸正傳了,“梅裏特太太說,她丈夫下班後總是到這兒來。他辦公室的職員說,他4點30分下班,那兒距離這裏四條街,他從不坐車,因為不好停車,車已在他辦公室的停車場找到。所以,4點30分後,他到哪兒去啦?”

“他沒來這裏,”哈倫斯說,“他不是每天都來。”

“你認為他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他聳一聳寬闊的雙肩,“我不知道。”

“你喜不喜歡他?”

“每個人都喜歡梅裏特,”他呷了口威士忌,“我不認為會有什麼事發生,他和我們一樣,他有他的困擾,好比他的太太、他的賭博問題。你知不知道他賭博?”

“不知道。”

“嗯,他賭博的。聽說有時候輸很多。”

“在這兒?”

他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我曾經查過他的銀行戶頭,最近並沒有提大筆款子,他的投資方麵情況也一樣。”

“那並不表示他不輸錢,”哈倫斯說,“你輸了不一定要付錢。”

“或者他的經紀人可能騙我?”我問道。

他再聳聳肩,“我怕幫不了你什麼忙。”

“假如我和你們的一些會員談談,沒有關係吧?”

“請,不過,我認為他們也不比我更能幫上忙。”

十分鐘後,我站在吧台較遠處,和一位紅發、矮小、叫奧爾頓的人談話。他身穿針織品衣服,臉上有雀斑,戴厚眼鏡。

“就你所知,他是不是賭得很厲害?”

“我不知道,但不認為那樣。”

“他的家庭生活怎樣?”

“一定不好,否則,你想他為什麼要花許多時間在這兒?”

“為什麼他們不離婚?”

“依梅裏特說,她不肯離。他也不打算打漫長的離婚官司。”

“你認為他發生了什麼事?”我問。

他透過厚鏡片向我窺視。

“也許他自己想安靜幾天,男人有時候會想那樣。”

“暴力的可能性如何?”我問。

“假如你的意思是指遇害的話,我懷疑梅裏特太太會謀害他。”

“綁架呢?”

“為什麼綁架梅裏特?我們這兒的人,大家都比他有錢。”

“這倒是一個重要觀點。”我同意他的看法。

我在一張桌子前坐下來,對麵是位年紀較大、坐在搖椅上的人,他把一份《華爾街日誌》折好,放在腿上。

“你認為梅裏特先生會不會有外遇?”我問他。

他微微抬起兩道毛茸茸的眉毛,“梅裏特?”他似乎在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像這種案子,那是一個我們經常問的問題。”

“好多年前是有過差不多那種事,”他說,“至少,我是那樣聽說過,但是那時候,梅裏特要年輕得多。”

他倚身過來,秘密地說:“我聽說——隻是聽說——梅裏特太太和他的經紀人之間有關係。那個經紀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奎克。”

“對的,就是奎克,他們間有些事,你可以查一查。”

“你知不知道梅裏特賭博輸得很厲害?”我問他。

“我不知道,不過,有那可能。”

“你認為那個叫奎克的經紀人,對他的經紀情形會不會騙我?”

“假如他有好理由的話,可能。”

我打聽的下一個人正在看人玩牌,我把他請到一邊。那人在俱樂部和梅裏特最為接近,他是位大夫,泌尿科專家。

“你們這兒的圖書室是什麼樣的?”我問。

“哦,包羅萬象。”他說。

“也放電影?”

“有些影帶。”

“那是很好很全的俱樂部。”我說。

我注意到,越來越多的會員正紛紛進入那間娛樂室。

“這兒有沒有婦人進來過?”我問。

“我想沒有。”他說。

“你知不知道,梅裏特是不是有外遇?”

“不知道。”他簡短地說。

“你認為他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象不出,”他說,“不過,我很關心,我們都很關心。梅裏特人很好,我們都喜歡他,他連一隻蒼蠅也不會傷害。”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另外幾個房間,或者,我必須申請搜索證?”

“你必須去問主席。”他說,“但是,我認為不……”

他沒把話說完,視線轉回哈倫斯那兒,後者仍然逗留在吧台那兒。

“你沒有告訴我有關梅裏特太太和奎克間的事。”我說。

“那是種謠言,”他說,“謠言並不可信,我們這兒每晚都有許多道聽途說的謠言,但是出了那道門,”他指指前麵入口處,“就沒人再閑言碎語了。”

“你意思是指發生在俱樂部裏麵的事?”

“隨便你怎麼解釋,你喜歡怎麼想就怎麼想。”

“假如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看看另外三個房間。”

“不介意,”他說,“根本不介意。”他站起來領路。

我想,在我進娛樂室之前,他們已經把錢藏起來了。因為我看到,輪盤和擲的骰子都有,還有撞球。那些人有點溫順地看著我。

第二個房間看來有點像單身漢的住所——兩張沙發床、一張桌子和幾個花瓶。裏麵沒有人,也沒有後門。

娛樂室也沒有後門。

到圖書室前,我找理由去了趟洗手間,裏麵也是空的。

如我所預料的,圖書室裏麵有好多黃色照片以及一些相當高檔的報紙、雜誌,一道長長的木櫃,存放影帶,還有放映機和銀幕但也沒有後門。

看完整個俱樂部,我向主席道別,然後離開。

一陣細雨開始落著,我看看手表,我在“避難所”已待了兩個小時。

下一個合理的步驟就是第二天上午去和奎克談談。但是我不想那樣做,也不急於那樣做,因為我感到似乎我已經找到了答案。當然,那還得花費我幾天工夫,做必要的調查。

當我進一步掌握了不少情況後,我找到哈倫斯的電話,掛電話給他,並約好在他辦公室裏見麵。

他的辦公室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符合他的身份,嵌玻璃的牆,可以俯瞰全市三個地區。他通知秘書,一小時內不要任何人打擾,然後倚靠在旋轉椅子上,麵對著我。

“你已經刺激了我的好奇心。”他說。

“我早想到會的。”

“你已經找到梅裏特?”

“你應該知道答案。”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已經搜集了大部分資料,”我說,“我希望你做做好事,行行善,把些細節告訴我,要不要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

“當然。”

“嗯,你們俱樂部的那些人,都沒你想象得那麼會演戲,事實上,你們都是差勁的演員。第一,一位人緣極好的會員,差不多是在你們俱樂部外麵失蹤的,結果沒一個人真正關心他。不論他們怎麼說,似乎都不是真正關心。他們似乎連好奇心也沒有。”

“第二,”我繼續說,“我奔跑兩天,差不多沒什麼吸引人的消息,但是在這兒,我突然遇見各種有趣的可能發生的事。每個人似乎都急於告訴我,梅裏特是個賭徒。也許他的經紀人正在為他償還大筆賭債。此外,同一位經紀人又和梅裏特太太有曖昧行為,這有一點太過分,一下子壓得人受不了。”

“還有,我新查到的消息,和我以前打聽到的一些消息又大相徑庭,矛盾極了,不論是在梅裏特財務方麵,或者在他性格方麵都很矛盾。不過,這有點太過分了,不必多想也能明白,我是被騙了。下一個問題當然是:為什麼?”

哈倫斯的表情仍然顯得有興趣,而且很有興趣,他放下蹺起來的二郎腿,換一個方向。我繼續說:

“唯一符合邏輯的解釋就是,你們俱樂部的人都涉及梅裏特失蹤的事,並且想放煙幕來混淆這個案子。這便給我提出一個問題:你們為何要這樣做?你們謀害梅裏特了嗎?那似乎有些荒謬。或許你們隻是把他藏在俱樂部裏。我向你請求查看另外幾個房間,你不僅允許我看,而且表現得太合作了。當然,你們讓我看的,隻是一點點不太合法的賭博。它反而讓我想到,在你們全部參與的梅裏特失蹤計謀裏,你們有意識地要誤導我。”

哈倫斯仍然思索地看著我,好像在等候,等我把話說完——不錯,我還沒有說完。

“因此,憑著預感,我花了幾天時間,查看你們所有會員的銀行戶頭。那工作很辛苦,沒有一些朋友幫忙的話,我可能無法完成。但是逐漸地,我獲得的資料,足夠證實我的推論。梅裏特失蹤前兩天,你們俱樂部的每一個人都從各人戶頭提出兩千元。我相信巧合是可能的,不過,我更相信,俱樂部裏的人對梅裏特失蹤都花了錢。我知道為什麼,但我不知道的是他人在哪裏。這點是你要告訴我的,哈倫斯先生。”

他放下二郎腿,在椅中坐好,差不多是在歎氣了。這時,玻璃窗外,太陽躲在了灰色的雲層後麵。

“你是位了不起的偵探,艾比先生,”他說,“我相信你真正的價值,超過政府付給你的薪餉。”

“警察人員沒有像你們這麼豪華的辦公室。”我說。

“好,言歸正傳。”他終於說,“事情是這樣的。俱樂部裏沒人不喜歡梅裏特,他——他真是個大好人。但是他太軟弱,他人太好,假如你明白我意思的話……那個女人總是牽著他的鼻子,駕馭他。關於她和奎克的事,是鬼扯的,但那不重要。十六年來,她一直控製著梅裏特,使他可憐兮兮的,根本不敢有什麼越軌行為。”他停頓了一下,“他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到俱樂部來,三杯酒下肚後,他就會把心中的苦悶全部傾訴出來。梅裏特是位天生的夢想家。他,實際上,他的生意做得那麼成功,都叫人覺得意外,不過,他父親幫助他很多。反正,幾杯酒下肚後,他會開始做夢。

“他談到多麼想到遙遠的地方,一切從頭開始。他相信,假如能夠離開太太的話,他可以非常成功。

“他甚至願意離開孩子——現在他們已經長大。他說,他從來沒有旅行過,從沒有到過世界的任何地方。他想在有生之年,看看巴格達、香港、裏約熱內盧——所有那些外國地方——除了他現有的之外,他什麼都想。我們聆聽他的傾訴,但我們知道他永遠不會有膽子解脫那個家庭束縛,去實現那瘋狂的夢想。”

哈倫斯再靠回旋轉椅,眼睛看著窗外呈黃色的天空。

“我不知道我們俱樂部哪一個人首先想出這個讓梅裏特實現夢想的計劃,不過,反正有一天梅裏特很不情願地離開俱樂部後,一個小時內,整個計劃就成行,我們要安排一個十分完美的失蹤,沒有人再會找到他,也沒有線索讓人去追查。”

他停頓,留空隙給我說話,但是我沒有說。

“你必須承認,在一般正常的談話中,我們留下一絲線索;他的財務情況完全正常,沒有一位有意逃走的人,身上會不帶錢;綁架、謀害或自殺都沒有證據——什麼都沒有——這是一件絕對不可解釋的失蹤。”

“你們怎樣去勸服他,使他同意的?”我問,“你說過,他不是那種有勇氣去實現夢想的人。”

“是的,”哈倫斯說,“不過,隻有一個辦法:當他酒醉,沉醉在夢想中時,給他一次‘既成事實’。我們就是那樣做的。我們給他湊了差不多八萬美金,沒有任何條件。另外給他一張用別人名字到三藩市的機票,他去了海外。

“他家的孩子差不多都可以自立,梅裏特太太財產多多,生活無慮。他最舍不得的是孩子,不過我們勸服了他,我們有四位會員送他上了飛機。”

“現在他在哪兒?”我問。

這位全美著名的實業家像小孩子被發現躲在浴室抽煙一樣,咧嘴笑起來,“嗯,我告訴過你,他的夢想是一心前往外國的,現在他是在馬來西亞。”

“這一切可真是費盡心機,”我說,“和太太離婚不是簡單得多嗎?”

“你知道,在我們這裏,夫妻雙方不同意,或者沒有法庭確認的理由,是不能離婚的。假如太太不答應離婚,你的離婚官司才有得打呢。梅裏特不準備打官司,他自己知道——他太太也知道。”

“為什麼她不離婚?”

“人和人不一樣,太不一樣了!”哈倫斯站了起來,“有的人是隻要能使別人快樂,自己受多大苦也沒關係;但有些人隻要能使別人不快樂,他自己不快樂也能活下去。”哈倫斯說著,眼睛轉向窗外,“假如你碰到這樣的太太,艾比先生,你會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說。我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個粗鄙難耐的梅裏特太太的形象。

“我想,這個案子可能成為一件懸案,這種情形在我們組裏並不多,我們組長會不高興的。”我站起來,伸手和他握手。

他咧著大嘴笑了。

我從椅子扶手上拿起外套,“嗯,我想,這案子就這樣了結了,”我說,“我這就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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