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眼時,沈若歆看到傅舟林陰鷙的雙眼,將她拽起來後,他緊緊盯著她,眼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讓你跪你就跪?你不是自詡驕傲?怎麼?就這麼聽話?”
傅媛媛在一旁氣急敗壞:“哥哥,你是不是心疼了?她還沒有學狗叫呢!”
傅舟林隻緊緊看著沈若歆的眼睛,想從裏麵看出些波瀾,卻隻能看到她的平靜。
他猛地揮拳,煩躁地砸向牆。
下一瞬,電話鈴聲打破了寂靜。
“先生,已經按照您的指示拔了郝秀蓮的管子,她似乎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沈若歆厲聲:“傅舟林!你想害死外婆嗎?還不快讓人救外婆!”
傅舟林不滿她的態度,繼續威脅:
“急什麼?不是還剩一口氣嗎?給媛媛道歉,我就派人救外婆。”
沈若歆像是徹底失去了所有力氣,朝傅媛媛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求求你們,求求你,傅舟林,我不能失去外婆......”
明明達到了目的,傅舟林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沉下聲音吩咐:“現在安排最好的醫生救郝秀蓮。”
可那邊,卻傳來支支吾吾的聲音:“先生,她好像......好像快要死了,醫生說無力回天了......”
傅舟林手抖了一瞬,強裝鎮定:“立刻派所有權威的專家搶救郝秀蓮。”
一瞬間,沈若歆感覺到什麼東西在腦海裏轟然倒塌,讓她幾近腿軟。
她拚了命地往外跑,一路開車向醫院方向疾馳,心裏在不停祈求著,祈求外婆等等她。
趕到醫院,她顫抖著手推開病房門,外婆正蜷縮在病床上。
外婆是那麼瘦弱,小小的一團幾乎快要看不見。
沈若歆外婆意識已經潰散,卻在聽到她的聲音時,用盡全部力氣回應:“歆歆來啦?外婆快不行了,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和舟林和和美美,可若是他對你不好,外婆也支持你的所有決定,我們歆歆,隻要快樂就好。”
“病痛始終在折磨著我,不要怪任何人,我的命數已盡,隻能陪你走到這了。”
盡管生命快要終止,她卻好像什麼都清楚,就連此刻,也在寬解著沈若歆。
傅舟林站在病房外,腳底像灌了鉛,怎麼也推不開那扇門。
多可笑,此刻他的身上還穿著外婆親手織的毛衣。
在最後那刻,他似乎聽到外婆在說:“舟林在外麵吧?以後不能給他織毛衣咯。”
傅舟林僵在原地,看著沈若歆哭到絕望的背影,想往前一步,卻被跟來的傅媛媛拉走。
最終,他也沒有上前看一眼,而他,竟成了外婆死亡的,始作俑者。
沈若歆抱著那個小小的骨灰盒回家時,家裏是傅媛媛的歡聲笑語,她正親昵地坐在傅舟林的腿上,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見到沈若歆回來,傅舟林猛地站起身,低聲道:“歆歆,外婆的死,不是我的本意......”
可沈若歆始終沒有看他一眼,隻是抱著骨灰盒,近於虔誠地一步步往房間走,像是失了魂魄。
直到傅媛媛猛地站起來,擋住了沈若歆的去路:“你在裝什麼?哥哥在跟你說話聽不見嗎?”
她輕蔑地看了一眼沈若歆視作珍寶的骨灰盒,倏然伸出手,將骨灰盒狠狠打在地上。
很快,骨灰盒被砸破了一個角,一瞬間,骨灰落了一地。
沈若歆血紅著眼,蹲下身子,將骨灰一點一點撿起來,每一粒都沒有放過,很久很久,她才站起來。
傅媛媛趾高氣揚地看著她,以為她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可下一秒,沈若歆拿起了一旁的玻璃杯,狠狠砸在了她的頭上。
一瞬間,頭破血流。
傅舟林上前將傅媛媛擋在身後:“再怎麼傷心生氣,你也不該對媛媛下這麼重的手!你既然這麼固執的話,那就好好在家待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出房門一步!”
他將沈若歆推進臥室,關上房門落了鎖,揚長而去,隻留下沈若歆一人,待在無盡的悲傷裏。